卿楚皺著眉頭,看著躺在地面的男人,用腳踢了踢他,確定他是真的暈過去了之後,才走到車子裡將車鑰匙拔了下來,再走到遠處撿起了那把槍。在她看來,若是這男人是裝暈,若是自己先去撿槍,他把車開跑了,那自己真是會悔死。
他倒是真的傷得挺重的,除了左邊的肩膀,右邊的大腿上也有著一處槍傷。
卿楚揭開他左肩的衣服,看到一個血窟窿在那裡,傷口還在往外滲著血液,左肩的衣服早已經黏溼一片,並且因為並不是貫穿傷口,所以子彈似乎是還停留在他的體內的。
麻溜地扯下了他的褲腰帶,將他的手反綁起來之後,卿楚還是很好心地將他拖到了車裡,看著蜷在自己車後座上的男人,卿楚呼哧呼哧地坐在駕駛座上喘著氣。
在這個時候,卿楚的醫者仁心終於是發揮起作用來了,當然,這個男人英俊的臉龐也是起了一定作用的,女人,總是對英俊的男人會心軟一些的。
“我就做做好事,把你送去醫院吧……”卿楚看了看自己手上這把沉甸甸的手槍,然後放到了車門的儲物盒裡,一邊啟動車子一邊咕噥道,“反正我也順路。”
後座上的男人已經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聽著卿楚的話,歐勳皺了皺眉頭,這個女人究竟是什麼來頭?這年頭有這身手的女人可是不多見了啊,她的身手甚至可以和自家老頭子安排在老太婆身邊的那幾個女保鏢媲美。
只是聽到了她話中的醫院,那裡,他自然是去不得的,一個身中槍傷的持槍男人……怕是明天就會成為新聞的頭條。自己的這個身份,歐勳可還沒打算公佈於眾。
“你若是要帶我去醫院的話,還不如現在把我在這裡丟下車去。”
聽到歐勳的聲音,卿楚怔了一下,這麼快就醒了?前後不過五分鐘而已,身中兩處槍傷失血的情況下,意識還能這麼快恢復,倒是不簡單。
“你是什麼人?”兩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歐勳閉口不答。
不想說?卿楚將車子停在山路邊,心中嘆了口氣,算了算了,醫者父母心啊醫者父母心。也不知道為什麼,大概真的是這個男的長得好看的緣故吧。
卿楚有些鄙視自己。
“好吧,算你運氣好。”她拿起自己剛才就從後座丟到副駕上來的鋁合金箱子。
運氣好?歐勳挑了挑眉毛,顯然他並不認為自己的運氣有多好,而相反,簡直是倒黴透頂了。
開啟來,裡面是擺放整齊的醫用工具,歐勳眼睛一亮,“你是個醫生?”
卿楚已經沒回答他,手中開始動作起來,帶上了橡膠手套,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把衣服脫了。”
歐勳想到自己還是第一次被一個女人用這種口吻要求脫衣服。
他沒有做聲,只是動了動自己被反綁著的手,這樣的狀態,怎麼脫?
卿楚沒有傻到要替他鬆綁,麻利地用剪刀剪開了他肩上的布料,傷口就露了出來。
“你最好承受力強一點,我的麻醉藥可不多。”卿楚這樣說了一句,手中已經拿著一支注射器,她就帶了一支利多卡因,而他卻有兩個傷口。
針頭挑起傷口周圍的面板,將注射器中的藥液推了進去。
歐勳覺得傷口的疼痛慢慢地減輕了下來,他不喜歡這種感覺,感覺上似乎身體都不是自己的了,但是因為疼痛的減輕,他的臉色還是好看了不少。
鋒利的手術刀切開了面板,有血液順著面板留了下來,只是他卻感覺不到什麼疼痛。
甚至到卿楚用鑷子夾出彈頭的時候,他也沒有什麼感覺。
“好在不算深,而且也沒有傷到什麼血管和經絡,你運氣真是不錯。”卿楚一面說著,一面開始處理他的傷口了。
歐勳差點苦笑出來,只是看著這女人拿著持針器和鑷子,在自己的肩膀上認真的穿針引線,說實話,這真不是個漂亮的女人,起碼跟自己以前見過的那些絕色比起來,她頂多就算是個清秀,但是這副認真的樣子,卻是很有魅力,大大的眼睛專注地盯著傷口,手中精細地動作。
若是自己這次能活著回去……
“你叫什麼名字?”歐勳問道。
傷口已經縫好,她縫合傷口的技術一向不錯,唔,估計他這裡不會留下什麼太難看的疤痕,卿楚剪掉多餘的縫線,貼上了術口敷料。
聽了歐勳的問句,卿楚抬起眼睛來看著這男人,兩人距離很近,甚至都可以感覺到他的呼吸噴在自己的臉上。
卿楚只是一邊剪開他大腿上傷口的那塊布料,一邊漫不經心地答道,“我還沒有傻到對一個劫匪自報姓名的程度。”
歐勳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可是一張口,“唔……”
大腿傷口被切割的劇痛馬上傳遞到了大腦,他背在身後的雙手不由自主地攥緊了拳頭。
“我說了……我的麻醉藥可不多。”卿楚覺得這個男人的忍耐力的確是不錯的,皮肉被切開的劇痛,他居然大腿動也沒動一下,只是肌肉全部繃緊了起來,於是傷口的血液倒是流的快了。
“放鬆點,放鬆……”女人的手輕輕捏揉著大腿上的肌肉,試圖讓他肌肉放鬆下來,“我可以動作很快地完成,但是你如果一直這樣緊繃著肌肉會浪費我更多的時間。”
歐律緊緊抿著唇,但是腿部卻漸漸放鬆了下來。
卿楚的動作也的確是很快的,馬上就找出了傷口中的彈頭,然後就開始縫合傷口。
做完這一切之後,後座上的男人已經疼得冷汗涔涔臉色發白,只是一雙眼睛中的眼神依舊銳利。
卿楚已經直接鑽到駕駛座上去,啟動了車子,一看時間,已經八點二十了,今天自己特意起了個大早,就是想第一天上班能早點報到,可是現在看起來,時間還有些倉促了。
“我的名字叫歐勳,歐洲的歐,功勳的勳。”卿楚透過後視鏡看到後座上的男人,蒼白的臉上唇角扯起了一抹笑容,來不及細想那笑容中的深意,只聽得他接著說,“我們會再見面的。”
話音剛落,歐勳的手就陡然地伸向前去,卻沒有攻擊卿楚的意思,只是抓了她放在檔杆後頭的手機,然後拉開車門就跳了下去。
他是什麼時候解開了手上的皮帶的?卿楚已經來不及去想,只得一腳急剎趕緊停下車來,下車去關後座的車門,只是在往回看,那男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只是讓卿楚不解的是,這人……不拿回他的槍,拿我的手機做什麼?!
看了看手錶,時間真的來不及了,算了,好在只是損失了一個手機,沒有損失一輛車,已經是很不錯了。卿楚有些懊惱,那可是她最喜歡的號碼,回頭還得去補辦。
真是煩死了,出師不利啊……
卿楚加了一腳油,車子在道路上疾馳而去。
而另一頭,草叢裡,男人四仰八叉躺在草叢中,臉上有著笑容,開啟手機,迅速撥通了一個號碼,“我是歐勳,我遇襲了,現在在柳市西郊郊外,派車過來,還有,幫我查下這個號碼的主人。不,不是敵人,是救了我的人。”
……………………
長順人民醫院是柳市最大的公立醫院,位於城北,一座標誌性的高層建築是長順人民醫院的住院部,長順兩個字大大地在這座高層建築的樓頂,兩字的中間一個紅色的十字昭示了這建築的屬性。
而一幢連體的環狀建築,包圍在這幢高層建築的前方,正是綜合了長順醫院的門診急診以及醫技樓為一體的綜合樓,環形建築的前方就是醫院的大門了,寬敞的廣場,有著噴水池,從側邊的車道進去,就是醫院的停車場了。
經過了剛才的一個小插曲,耽誤了卿楚不少的時間,並且青山又位於城市西郊的偏遠地帶,所以當她火急火燎地殺進醫院停車場的時候,已經快九點了。
停車場的工作人員只看到那輛白色的途觀一把方向就直接把車倒進了車位裡面,駕駛座上的女司機一臉焦急地從車裡跳了下來,鎖上車之後就直奔住院大樓,甚至連登記都沒來得及登記。
“唉,算了,大概是家屬病危吧,才這麼急。”停車場的工作人員顯然是見慣了這種火急火燎的人,而且體恤他人的心情,自然是沒有猜到這是一個年輕的女醫生,於是就將車牌登記到了停車登記本上。
“林醫生,好幾天沒見啊,我還以為你被調到別的科室去了呢。”病床上躺著的病人插著氧管,蒼白的臉色顯示出他的病態。
“沒有,只是最近流感高發期,這幾天手術不多,所以有時候會去門診坐診。”林睿文臉上是一臉謙和的微笑,對著這病患解釋著。
這個病患已經等換心等了很久了,一直都沒有合適的心臟,又沒有足夠的經濟能力去國外尋求器官移植的機會,於是就這麼一天一天地拖在心胸外科,倒成了心胸外科病室的長期病患了,很多病友都戲稱他一句“院長”。
林睿文戴上聽診器,為這位“院長”一面檢查著一面問道,“這幾天沒什麼不舒服吧?”
“院長”經歷了太多,好幾次都被下了病危通知,一次一次被從生死線上拉回來,一次一次從ICU病房轉到心胸外科的病房,他心態已經很好,對自己活著的每一天都很感恩,也很感激林睿文,於是笑著調侃道,“好得不能再好了,我都覺得我能出去跑上幾圈。”
他這話一出,同病房的病友們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