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女猛地抬頭,眼中泛起水光,死死盯著那個熟悉的身影。

陳逸風翻身下馬,大步流星走來。兩個多月不見,他身上多了幾分貴氣,目光更顯銳利。墨色長衫隨風飄動,腰間玉佩叮噹作響。

“鳳女,可讓我好找。”他大步流星走上前,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先去城南你家找了一圈,聽說你在這,我就直接殺來了。”

鳳女站在原地,手足無措。她貝齒輕咬下唇,眼中閃爍著激動的淚光。

不等富察瑜音開口,陳逸風已經拉著鳳女的手往院裡闖。“楚三爺,惡客登門了!”他邊走邊喊,聲音中帶著幾分痞氣。

院裡傳來富察楚榮爽朗的笑聲:“哈哈,陳兄弟,快進來!今日不醉不歸!”

富察瑜音看著陳逸風的背影,心頭微動。難怪弟弟整日唸叨,這位確實是個風流人物。舉手投足間那股子痞氣,偏生讓人討厭不起來。

院內,楚三爺早已備好酒菜。大紅木桌上擺著一口冒著熱氣的銅火鍋,香味四溢。

“快坐快坐!”楚三爺熱情地招呼,“今天難得陳兄弟來,咱們好好喝一杯!”

陳逸風剛要落座,鳳女已經麻利地為他斟滿了酒。她低著頭,耳根微紅,動作卻十分利落。

“三爺,”陳逸風從懷中取出一疊稿紙,“這是《鐵甲艦隊》的新章節,您過目。”

楚三爺雙眼一亮,連忙接過。他捧著稿子,神情專注地閱讀起來。時而皺眉,時而點頭,偶爾還發出讚歎聲。

“好文章!”讀完後,忍不住擊節讚歎,“這無敵艦隊的故事,看得我是熱血沸騰啊!陳兄弟的才學,真是令人佩服!”

“三爺過獎了。”陳逸風夾起一片鳳女為他涮好的羊肉,滿意地點頭。

鳳女坐在一旁,一直按捺不住好奇心:“陳大哥,英法是如何崛起的?後面還有什麼精彩的故事?”

“鳳女莫急。”陳逸風神秘一笑,“這叫連載,讓讀者一點點期待,豈不更有趣?”

“無恥!”楚三爺氣得直瞪眼,“你這是存心折磨讀書人!”

“三爺真是慧眼。”陳逸風嬉皮笑臉地湊上去,卻被楚三爺一巴掌拍開。

富察瑜音在一旁看著這一幕,忍俊不禁。這個年輕人,壞得讓人喜歡。她看著陳逸風與弟弟鬥嘴的樣子,不知不覺露出了笑容。

火鍋的熱氣升騰,映得眾人的臉龐紅撲撲的。觥籌交錯間,笑聲不斷。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但屋內卻是一片溫暖。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楚三爺已經微醺,拉著陳逸風說起了往事。鳳女一直默默地為陳逸風佈菜,眼中滿是溫柔。

“當年要不是陳兄弟仗義相助,我怕是早就......”楚三爺說著說著,眼圈都紅了。

陳逸風連忙打斷:“三爺,過去的事就不提了。來,我敬您一杯!”

富察瑜音看著弟弟陷入回憶,心中也是一陣感慨。

陳逸風藉機偷眼打量瑜音。只見她眉眼如畫,風情萬種,舉手投足間盡顯大家閨秀的氣度。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位富家大小姐今日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同。

雪花紛紛揚揚飄落,院中的梅花在風雪中綻放。這個除夕前的午後,因為陳逸風的到來,平添了幾分溫暖與歡愉。

二月二,北京城裡瀰漫著春餅的香氣。

一陣清風拂過街頭巷尾,掠起地上幾片殘雪。街上三三兩兩的孩童追逐打鬧,念著“二月二,龍抬頭”的童謠,歡笑聲傳遍了整條衚衕。

這樣一個尋常的日子,北京城的書坊裡卻掀起了一場風暴。

“快看!新書!又是一本講洋人的書!”一位身著灰布長衫的書商擠開顧客,匆忙地將一摞嶄新的書籍擺上貨架。

“《域外見聞》?作者是誰?”旁邊的食客放下手中的茶碗,抬頭瞥了眼書封。

“陳逸風?沒聽說過這個名字。”另一位正在翻閱的文士皺了皺眉頭。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之際,一名小廝氣喘吁吁地跑進茶館,手裡舉著一塊木牌:“諸位,快看!這是作者在各大書局門前立的牌子!”

“歐遊二十載,西學我最強。醉月樓相約,誰能評錯漏,紋銀五千兩?”有人將木牌上的字念出聲來,“好大的口氣!”

茶館內頓時炸開了鍋。

“五千兩?這是要和整個北京城的文人打賭嗎?”一位身著藍袍的中年人冷笑道。

“狂妄!簡直太狂妄了!”一位戴著圓形眼鏡的老者氣得鬍子直翹。

然而,正是這般狂傲的言論,反而激起了眾人的好奇心。

“先生,這本書我要了。”一位身著綢緞的公子哥兒將銀錢拍在櫃檯上。

“小的這就給您包起來。”店小二麻利地將書本用油紙包好。

兩日後,整個北京城的茶館酒肆中,處處都能聽到人們議論這本奇書。

“這描寫得太真實了!”一位老者顫抖著手指著書中的段落,“看這裡,寫得多麼細緻,彷彿親眼所見一般!”

“確實非同一般。”他對面的文士捋著鬍鬚點頭,“尤其是這裡描寫的航海場景,波濤洶湧,驚心動魄,讀來令人膽戰心驚!”

就連素來以風月著稱的八大胡同,生意都受到了影響。那些往日裡煙不離手的官老爺,此刻都捧著書本,對著書中描繪的異域風情嘖嘖稱奇。

陳逸風的文字並不華麗,甚至可以說粗淺直白。但正是這種近乎白話的筆法,卻讓讀者如同身臨其境,看到了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這洋人的船隊,竟是如此壯觀!”

“原來西洋各國之間,也是這般爾虞我詐!”

“看來我們對外面的世界,實在是知之甚少啊!”

隨著時日推移,這股風潮逐漸從北京蔓延到天津。沿著大運河和驛道,《域外見聞》的名聲開始向四面八方擴散。

然而,隨著書籍的走紅,一個問題開始困擾著眾多讀者:這個名叫陳逸風的作者,究竟是何方神聖?

“聽說此書是由晉商永昌號的梁鑣掌櫃所刊印。”有人這樣說道。

“梁掌櫃?他不是早就分家另居了嗎?”

“對,好像搬到玉蘭衚衕去了。”

就在眾人打聽陳逸風下落的同時,石頭衚衕楚家老宅的一間書房內,陳逸風正在會客。他的對面坐著一位外國人,正是史密斯牧師。

陽光透過窗欞灑進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茶香嫋嫋升起,在空氣中緩緩飄散。

“史密斯先生,宅子還住得習慣嗎?”陳逸風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史密斯搖晃著手中的茶杯,目光深邃:“感謝你的慷慨,宅子很好。不過...”他頓了頓,“我今天來,是想問你那個'神啟'的來源。”

陳逸風放下茶杯,就在他準備開口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喧譁。

“陳先生在家嗎?”

“我們找陳先生有點事!”

“求求您快出來吧!”

“更新!我們要看後續!”

院子裡迴盪著此起彼伏的呼喊聲,那股勢頭,幾乎要將房頂掀翻。陳逸風走到窗前,只見院外已經聚集了數十名文人士子,他們手裡或捧著書本,或揮舞著紙扇,個個神情激動。

“都說陳先生住在此處,為何不見人影?”

“這《域外見聞》寫得太好了,我們想請教幾個問題!”

“是啊,書中說到的那些洋人制度,究竟是真是假?”

看著院外沸騰的場面,陳逸風的表情有些複雜。他轉身看向史密斯:“看來,我們的談話要暫時中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