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籟俱寂,落針可聞,議事廳裡坐著三個人,分別是屈天成、李管家和景忠。

屈天成坐在一把椅子上,低著頭,不住地搓著手。見屈含星和範天虎到來,他抬頭看了範天虎一眼,憂慮重重地問道:“天虎啊,一旦土匪進村,我們該怎麼應對啊?”

範天虎不加思索地答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打唄!”

“你有必勝的把握嗎?”屈天成問道。

範天虎往手心裡吐了兩口吐沫,霍地從腰間抽下兩把板斧,滿不在乎地答道:“我府上有上百個家丁,估計還有鄉丁參戰。區區幾個土匪怕他個球!放心吧!有我範天虎在,山賊休想走入大門半步!”

“好!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屈天成拍案而起,把頭驀地一轉,對李管家道:“李管家,家中有範師爺撐著沒什麼大事,你馬上驅車前往鄉公所,要朱首領率兵速來增援!”

鄉團是三年前組建的,當時宋太祖趙匡胤率兵二打太原城,致使百姓逃離家園,大批難民紛紛湧入歸元國避難。

在難民的隊伍中夾雜著大批落敗的官兵,他們喬裝打扮一番,隨著難民群混入了歸元國。

殘兵敗將畢竟還是個軍人,一旦脫離危險,這些殘兵敗將便嘯聚在一起,扯旗拉桿子,不是成了馬幫就是上山成了土匪。

這樣一來,給歸元國的治安帶來很大的麻煩。歸元國的重兵都囤積在邊界,以防蒙古藉機偷襲。國內兵力不足,一時間很難調動大軍,平息匪患。

土匪猖獗,到處燒殺掠搶,為了消除匪患,國王只能給各州、各縣調撥一些銀子,要求各村、各寨都成立鄉團,以防被土匪趁機作亂。

這裡地處偏遠,幾百年來沒設任何機構,便在朱家鋪成立一個鄉公所,一共招募一百多個鄉丁,任命朱貴為保長。

屈家對鄉團貢獻很大,軍餉、糧食平時沒少捐贈。因此朱貴與屈天成素有交情。今天土匪下山,去求鄉團參戰,在屈天成的心目中,那是手到擒來的一件事,因此一點也不緊張。

屈天成給朱貴寫了一封親筆信,並讓李管家帶上三根金條,再三叮囑幾句,這才讓他離去。

李管家走後。屈天成扭頭對範天虎和景忠道:“範頭領、景頭領,我把府內的家丁全部交給你們了。我建議閉門死守,等待鄉團前來增援。”

範天虎拍了一下自己的胸脯,傲然說道:“老爺請放寬心,有我範天虎三寸氣在,這些山賊草寇休想躍入大門半步!”

屈天成拍手叫道:“好,二位頭領這就下去準備去吧!”

範天虎和景忠轉身剛想走,卻見屈含星舉手叫道:“慢!二位頭領等我把話說完再走!”

屈天成一直把屈含星看做孩子,無論什麼事情都不允許他參與,只需要他平平安安,將來能為屈家延續香火就好。

他很反感地說道:“小孩子家家的,你懂得什麼!這是與土匪開仗,不是你們幾個孩嘎子藏貓貓。”

屈含星也不與父親爭辯,直截了當地說道:“我認為死守待援這個辦法不妥!二師傅更不可輕敵!此次山賊有備而來,來者不善。我府上家丁雖多,但從未打過仗,只能說是一群烏合之眾。

“鎮子裡那些鄉丁更是指望不上了。他們不過就是一群地痞無賴,要說催糧、摧捐,欺負老百姓還可以,真要打起仗來就是一群膿包。況且鄉丁人員分散,平時訓練無素,等召集在一起,再趕往到這裡,我估計仗都該打完了。

“可這些山賊土匪卻是不同,個個身經百戰,兇殘好殺,都是亡命之徒。從表面上看,我們方方面面都佔據優勢,其實我們的戰鬥力遠遜敵人。更可怕的是,一旦交戰,土匪會從四面八方猛攻,一旦翻牆而過,就會四處放火,那時府中定會大亂。”

眾人面面相覷。屈天成臉色突變,駭然問道:“那該怎麼辦呢?”

屈含星道:“以我之意,把全村能組織的力量統統組織起來,在牆頭四周多佈置灰瓶、炮子、滾木礌石,死守院落。再讓黑虎師傅帶上五十個家丁,埋伏在對面的玉米地裡,趁混亂之機,突然從背後殺出,打土匪一個措手不及!時機一到,府內的家丁傾巢殺出,裡外夾擊,這樣才能大獲全勝。”

他不緊不慢,淡淡說來,但條理明晰,均在要害,眾人聽得大點其頭。景忠微笑不語,心道:“小少爺平時總愛調皮搗蛋,但關鍵時候獻計獻策,頗有大將之風。”

範天虎也覺得此計甚高,在屈含星的頭上撫摸了一把,誇讚道:“行啊!十幾歲的小孩小嘎逗子,還會用兵呢!不賴呼!今天全都聽你的!”

屈天成心下更加慚愧,想自己英明一世,竟不如一個小孩子想得透徹分明。

忽然想起屈含星出生時,嘴裡含著星星的那一刻,心裡不免嘀咕了一句:“這小子是我屈天成的兒子嗎?”

沉思之中,卻聽屈含星道:“時不等人,大傢伙分頭行動。範頭領,你馬上集合人馬,做好戰前準備;二頭領,你是本地人,召集人手這件事就交由你去辦!時間緊迫,半個時辰之內務必關閉四門。”

兩個頭領分頭行事去了,客廳裡只剩下父子二人。

屈含星道:“爹爹,你的任務就是安置好家眷,以防混亂;還有,再動員府上的男丁女眷,能參戰的儘量參戰。力量分大小,哪管往圍牆上運一塊石頭,盡力就行。”

屈天成點頭嗯了一聲,正要起身,外面的號角已經吹響,屈含星拿起寶劍,撒腿就往演練場中跑。

家丁集合已經完畢,這當兒,派出去的探兵全部返回,紛紛上前稟報:“報!啟稟範頭領得知,有二犬山一夥土匪正向泉溪村駛來,距離泉溪村已經不到十里地。據我觀察,隊伍中確實有菊香,百分之九十是衝著屈家大院而來的。”

範天虎驀地轉過身子,對所有的家丁道:“屈家平日裡對我們不薄,今天該到我們報答老爺的時候了。告訴你們的,土匪來了,都給我往死裡打!誰要退縮,休怪我這對大斧子不認人!今天都聽小少爺的吩咐,叫我們去哪就去哪!”

屈含星登上高臺,拿出大將的風姿,點名過卯,發放軍情,一切佈置完畢,這才隨著父親登上院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