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化被範天虎神不知鬼不覺的打死之後,官府也不追究,屈府上下心安理泰,以為內鬼已除,內線一斷,二犬山這夥賊人即使有打劫的念頭也會自動放棄。
唯有屈含星心中波濤洶湧,遠比溪水河上的狂風更甚。他星目緊鎖,心中感到一種莫名強烈的不安。
姜化雖已被殺死,可菊香卻放走了。她自幼在泉溪村長大,又在屈家為妾五年之久,對這裡的一切頗為熟悉,一旦與山賊聯手,遠比姜化更加危險。不行,我得去找爹爹去!
屈含星來到賬房,見父親正和管家在賬房裡核對賬目。屈天成見兒子憂心忡忡地了進來,便問道:“什麼事啊?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屈含星道:“爹爹,菊香心如毒蠍,你把她這樣放走了,我的心一直忐忑不安。憑我的直覺,菊香一定是去了二犬山,我建議秋收之際,不能抽調家丁去田間勞作,要多派密探,嚴加布防,以防偷襲。”
菊香是屈天成最寵的愛妾,這些年來感情投入很深,即使與姜化通姦已成事實,他還是認為菊香是被逼無奈的。況且上次還饒了她一命,怎麼也不相信菊香會帶著山賊來血洗他家。
聽兒子如此一說,不禁著惱生氣,怒聲叱道:“別他媽的整天胡思亂想!菊香怎麼會去二犬山?要說姜化有這個想法我信,要說菊香與土匪勾結,簡直是天方夜譚!去去去,我們這裡還有正事呢,別在這裡瞎搗亂!”
屈含星道:“蠍子尾巴馬蜂針,最毒不過婦人心。水沒來先築壩,這叫以防未然。過去你對菊香那麼好,她不是還背叛你了嗎?這叫人心難測!”
“你……”屈天成被噎得夠嗆,覺得在眾人面前有失臉面,不禁勃然大怒,舉起巴掌要打屈含星。
這時李管家放下手中的筆,對屈天成道:“老爺,小少爺的擔心不無道理,因為山匪之前就與姜化有過謀劃,估計早就採好了盤子,不會因為少一個內線就善罷甘休。不是我背後說別人壞話,菊香這女人不但心胸狹窄,睚眥必報,而且心如蛇蠍。你還記得嗎?四年前為了爭寵,她指使兩個不懂事的孩子,險些將少爺打死。這次她死了情郎,又被老爺掃地出門,這麼大的仇她能不報嗎?依我看還是有所防範為好。”
屈天成收回了巴掌,向外彈了彈手指,很不耐煩地說道:“去去去!你和範天虎商量去吧!別站在這兒煩我!”
屈含星徑直來到演練場,把範天虎和景忠叫到一旁,三個人在一張長椅上坐了下來,他當下說出自己心中的憂慮。
範天虎聽完,咯咯笑道:“少爺,你是不是被菊香那娘們給嚇怕啦?就她那樣的,還能勾結土匪?”
屈含星正色地說道:“土匪打劫,都必須先踩好盤子,然後在動手。那天,我清楚地聽到,‘五天之內就血洗屈家’。眼下已經過去半個月了,山賊仍沒有動靜,我估計菊香已經上了二犬山。眼看就要忙秋收了,不出我料,半個月之內,這夥山賊必然下山!”
景忠點頭道:“菊香在屈府待了四五年,對府中的部署頗為了解,加之報仇心切,這段時間確實不能粗心大意。”
範天虎轉了幾下大眼珠子,猛一拍大腿,叫道:“哎呀!你們怎麼不早說呢!我要知道菊香有這能耐,半路跟著她,找個僻靜的地方,一斧子把她劈死也就了事了!”
屈含星道:“當時官府正在驗屍破案,也沒有閒心思來想這事,況且菊香當天夜裡就被我爹爹趕走了,等我知道了,她已經走了一天了。行了,不說這事,趕緊集合隊伍。”
當天屈含星就派遣九路探兵,偵騎四出。
這一夜,細雨濛濛,偵兵不絕,但直到雄雞唱曉,東方漸白,始終再沒發生什麼異常之事。屈含星不敢放鬆警惕,增派哨所,觀察各峰要道,以防不測。
一晃五天過去,各路探兵紛紛回來稟報,千篇一律,都是那句話:“一切正常,沒有發現任何可疑情況。”
正值秋收季節,屈家良田千頃,每到這個季節,屈天成都會抽調大部分家丁與夥計們一起忙秋收。
今年倒好,大部分家丁都派出巡邏,府中人手不足,屈天成不免絮絮叨叨。
這天傍晚,屈含星走進飯廳要吃晚飯,一進門,父親劈頭就問:“發現山匪沒有?一天天好像得了疑心病似的,總是疑神疑鬼的,明天把人都給我叫回來,統統下田幹活去!”
偵騎四出,方圓二十里都設有暗哨,雖然沒有發現山賊一絲行蹤,但不知為啥,屈含星隱隱有一種極為奇怪的預感,這夥山賊就在附近潛伏,彷彿有多雙眼睛在盯著屈家。
雖說自己的直覺很接近事實,但畢竟九路偵探,偵察了五六天了,卻始終沒發現山賊的影蹤,他確實無法向父親解釋。作為一個十幾歲的孩子來說,此時心裡的壓力可說是重如泰山。
屈含星沒有吭聲,飯也沒吃,轉身就走了。
他來到大門前,獨自坐在大門前的石階上,心裡煩亂,呆呆地望著層層降臨的暮色,腦中的空茫與煩亂遠比這黃昏景色更加迷亂。
他派出的探兵已在附近偵察六天了,按理說,一支百十來號的人馬若要出現,即使走馬觀花也會發現。
可偵兵們眼睫不交,日日夜夜的搜尋,始終沒有發現山賊的影子。莫非我的判斷是錯誤的?鎮定的他,也不由胡思亂想。
他隨手在沙堆的下面摸起一把小石子,他雙手合攏,微微地閉上了眼睛,心裡默默唸道:“神仙顯靈,神仙顯靈。如果最近兩天真有土匪出沒的話,你就讓我把這把石子盡數打在前面的大樹上。”
右手一揮,把手中的石子盡是拋了出去,“啪啦啦”幾聲輕響,十多個小石子盡數打在大樹上。
屈含星“啊”的叫了一聲,猛地跳了起來,心情由起初的煩亂急轉為緊張與恐懼。
時近黃昏,黛色群山綿綿迤邐,漫天晚霞絢爛似火,夕陽掛在路邊樹梢之上,淒冷的秋風吹來,枝搖葉舞,黃葉簌簌下落,登時將陽光搖碎。
忽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屈含星轉身朝村門口望去。只見一行三騎風馳電掣般地在黃土曲徑上疾行,蹄聲如潮,塵土漫舞。
三匹戰馬駛近五六丈遠時,這才看清,馬上之人正是小神蹤丁武和兩個偵兵。戰馬鼻孔中噴著白氣,身上汗出如漿。
幾匹馬旋風一般的奔到近前,三個人急忙勒住戰馬,那匹馬前腿騰空而起,稀溜溜的一聲暴叫,蕩起塵土多高。
丁武翻身下馬,焦急地喊道:“少爺,不好了,菊香帶著一百多號山賊藏密在小懷莊,被我們發現之後,已經起兵向泉溪村這邊殺來!”
屈含星把手一揮,令道:“馬上通知老爺!我去找範頭領和其它頭領到議事廳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