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大宇宙當中新出現了一位至高存在,其所掌握的大世界,乃是從未有人實現過的,第五檔的大世界,且這位新出現的至高存在,不僅孤身一人扛住了北帝南皇二人連袂攻擊,甚至還親身去尋了一趟北帝,將北帝本源之力斬落了一半。

這樣的訊息在極短時間內席捲了整個宏大宇宙,

許硯的威名到了這時,也是終於徹底揚了出去。

然則沒過多久,

宏大宇宙當中便又有新的說法傳了出來,

那位新崛起的至高存在已是放出了話:

“南皇,十日之內,自斬一半本源之力,來在下門前謝罪!”

“莫要等到在下親自上門去討!”

這位至高存在,終於還是對當初那對他動手的另外一人,南皇動手了。

許硯這段話,說的可謂極為高調。

竟是以上位者的姿態,對那南皇下了最後通牒,甚至還要求其自斬一半本源,且還要親自上門謝罪。

這段話在宏大宇宙當中已是傳了出來,

便等於是許硯在整個宏大宇宙所有創世神面前朝那南皇的臉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這一巴掌打的很響。

那南皇無論怎麼說,也是站立在這宏大宇宙最頂峰的四位存在之一,

此時的他,若是想挽回面子,能做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殺上門去,將許硯打敗,斬落許硯的修為,方才能勉強維護自己的地位…

除此之外,無論是應了許硯的要求,亦或者是置之不理,都將徹底從神壇上跌落下來。

但南皇自己也明白:

當初,自己與北帝一同出手,都未能對那許硯造成任何影響,

且那北帝在自己的本源萬古青天一株蓮前,都能被許硯斬落一半修為,

他心知自己與北帝實力相差不多,甚至於北帝的實力,隱隱約約之間,還能將他壓上一頭,所以他呀,是絕計不會是那許硯的對手…

可若是當真讓他斬落一半修為,還親自去尋那新崛起的年輕人道歉…

無論是出於對自身實力的考量,還是出於對自己這副傲骨的考量,南皇都是絕計不會同意的。

極南之地,無盡火域。

無數朵顏色各異的烈焰像顆顆色澤斑斕的星辰一般在四周縈繞,閃爍,旋轉。

每一顆內裡,都好似蘊含著無窮無盡的力量,隨便一顆都能輕而易舉燃盡一整個大世界。

那身著赤紅色衣衫的中年男人南皇坐在荊棘王座之上,眉頭緊鎖。

這些日子來,

許硯放出的訊息早已傳到了他的耳中,讓他頗為糾結。

如何是好?

事到如今,該如何是好?!

南皇根本想不出一個兩全的解決辦法…沉吟許久後,那披著赤紅色衣衫,赤著胸膛的男人搖頭一陣苦笑,最終一閃身。

身子驟然消失在原地,竟是往極北之地,北帝的域內而去。

這幽幽無盡歲月當中,

站在頂峰的至高存在自始至終只有他們四人,

而黑王與白母又常年閉關,不理外界之事,於是所剩的便只有他與北帝二人。

分治宏大宇宙南北,彼此之間在這無盡歲月當中也明裡暗裡不知鬥了多少次。

上次,與北帝一同出手對付許硯,其實便是這無盡歲月當中他二人第一次達成識…

可如今到了此等景況,

自己所能去詢問的,好似也就只剩下了北帝一人。

無論怎麼說,北帝也都曾孤身對過許硯,應該對許硯的實力和弱點能有些微小的理解。

等到自己知道這年輕人的弱點,也就能想些法子來對付他。

沒錯,從始至終,這北帝都未曾想過當真要對許硯服軟,

先不說斬落一半本源之後自己的實力得跌落到何等地步,

單單是他驕傲,他這些年來打下的赫赫威名都不允許他那般去做。

這般想著,南皇身子一頓,便消失在無盡火域,眨眼之間,就來到了那極北之地,北闕。

自從幾日前,許硯來此鬧過之後,

北帝便選擇遣散了麾下眾多將士。

曾經獨分一半宏大宇宙的北闕如今卻顯得頗為孤寂寥然,打眼去瞧時,竟是根本看不見一道人影,只能勉強看到那曾鎮壓一半宏大宇宙的萬古青天一株蓮到了如今,竟也隱約有了些枯萎的痕跡,花瓣蔫蔫地垂落在枝杈上,根本瞧不見絲毫生機。

這北闕,到了如今,竟是成了這副模樣。

南皇曾與北帝明裡暗裡鬥了無盡歲月,如今瞧見這一幕,竟是不免的生出了些兔死狐悲的情緒,悵然地嘆了一口氣後,

在心底裡也暗暗下定了決心:

無論如何,一定不能應了那許硯的要求,自斬一半本源。

眼前這北帝,被斬了一半本源之後,其北闕便是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而自己若是自斬一半本源,其下場,只怕還不如北帝。

心底裡這麼想著,南皇捏緊了拳頭,已是下定了決心,哪怕是戰死,也絕計不可能如許硯所說一般,自己就將自己個兒一半的本源斬落。

又往前走了幾步,南皇方才在北闕內裡,那株已明顯枯萎了許多的萬古青天一株蓮旁看見了熟悉的身影。

此刻的北帝,正穿著一身玄色水墨風袍子,安然坐在枯萎的青蓮旁邊,手裡持著一卷書冊,倒是一點一點翻閱。

瞧他那模樣,並不像當初那統治了宏大宇宙北部的至高存在,反倒更像是個尋常的書生,正安然讀著書。

且觀其周身氣質,竟是也看不到一丁點只有至高存在才能有的傲然氣質,反倒平靜如水,波瀾不驚,真個兒就像是個尋常的書生。

南皇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臉上滿是錯愕之色。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按理說,即便是被斬落了一半的本源,實力驟降,但北帝幽幽歲月以來所養成的凌厲氣質,幽幽歲月以來所養成的傲骨,卻是不可能隨意被改變的啊…

難不成,之前與那年輕人的一戰,直接將北帝的傲骨都給摧毀了去?

這便顯得頗為令人心驚了。

南皇站在遠處,遙遙看著北帝,看著這個曾與自己明爭暗鬥了無盡歲月,始終未曾讓自己占上一丁點便宜的老對手,一時間心底裡竟是冒出了些酸澀。

唇亡齒寒,兔死狐悲。

不外如是。

時間好似在這一刻都徹底凝了住。

像是虛空中有一雙無形的手將時間給短暫停滯在了這一瞬間。

南皇始終沒有率先開口說些什麼,哪怕他心間也滿是焦急,畢竟許硯只給了他十日時間,這十日之內,若是他做不出決斷,那麼,彼時那年輕人就會親自上門來尋他,

但此刻面對著這老友,亦或者是老對手,瞧著對方那副樣子,南皇好幾次張開嘴來,卻是始終說不出一句話。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

竟是那像個尋常書生一般坐在枯萎青蓮旁邊讀書的北帝率先開口了。

其聲音清朗淡然,好似萬物不在於心,超然於萬物之外,並聽不到絲毫的戾氣和不甘:

“既然來了,便來坐吧。”

“站在那兒做甚?”

南皇猶豫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走過去坐在了北帝旁邊,垂眸朝北帝臉上去看,

清朗的中年人面龐,其上不見絲毫不甘的神色,反倒像是經了暴雨洗滌的磐石,堅硬又平淡。

“北兄…”

南皇張開口來,剛說出兩個字,想同北帝詢問詢問與那許硯有關的訊息。

按他想來:

北帝被那許硯害得淪落到了如此地步,心中自然會對那許硯抱有不小的怒氣,

而自己便是打算對付那許硯,所以北帝無論如何,想來也會出言幫幫自己的…

但令他沒想到的是,

他只是剛開口,說了短短兩個字,就被正捧著書卷讀書的北帝伸手攔住了:

“兄臺不必開口,你想問什麼,本尊都知曉。”

南皇聞言,也就閉上了嘴,靜靜等待北帝說話。

卻見那北帝一時間卻是沉默了下來,一言不發,片刻後才將手中書卷放下,抬起眸子看向南皇:

“南兄,其實,本尊想先問你一事。”

南皇一愣,點頭道:“你問。”

“你我二人,成為創世神,悟透創世之道前,所追求的是什麼呢?”

南皇一怔。

雖不明白北帝為何突然如此發問,但還是皺起眉頭回憶起來。

這一回憶,往日塵封的記憶也就終於在腦海中閃爍起來。

悟透創世之道,成為創世神之前,所追求的是什麼?

他記得,他一開始,其實只是某個小世界當中,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修行者,天資並不算多好,甚至放在彼時的宗門當中,都只是中上之資。

不過與其他人不同的是,他一直以來,都有一顆堅定的求道之心。

為了變強,為了求道,甚至不惜於以身犯險,不惜於撇了性命去於危機中尋覓機緣。

因為他明白,自己的資質算不得多優秀,想要變強,就得靠著一股拼勁兒。

也是在某次九死一生的探險中,他機緣巧合之下,差點舍了這條命,方才得了一簇炎火,以之溫養自身,才慢慢開始嶄露頭角。

自此一飛沖天,不斷吸納異火,逐步增長實力,隻手橫推三千州,手拿日月捉星辰,

又在其所在的大世界即將壽至終點的間隙,悟透了無盡火域之道,悟透了創世之道,成就了創世神果位,也正式成為了站在這宏大宇宙最頂端的幾人之一。

所以,他一開始的本心是什麼呢?

自然是變強!

對於這一點,南皇是心知肚明的。

眼見他抬起了頭,那像個尋常書生一般的北帝點點頭:“想來閣下應該與本尊一樣,都是變強吧?”

“嗯…”南皇點了點頭,依舊有些摸不著頭腦。

要說這天下修行者,這宏大宇宙中的創世神,哪個不是為了變強?

他搞不懂這北帝為何突然同他說這些…

接著就聽那北帝的聲音清朗平淡,如徐徐流水:“可是兄臺,你我這些年來所做的一切,真的符合本心嗎?”

“你我分治宏大宇宙南邊兩端,各自佔領了極大的區域,好似是統治了一大片疆域,成為了地位尊崇的存在…”

“可是,這一切,與你我的變強之路,與你我的道,又有何關係?”

“你我統治了這宏大宇宙幽幽歲月,可這段歲月當中,你我的實力,可曾有過半點增長?”

“反倒是那黑王與白母更聰明些,從始至終都知自己所追求的是什麼,並未拘泥於短暫的權勢。”

說到這裡,北帝幽幽抬起腦袋,冷靜地看向南皇,瞧著那雙清冷的眸子,南皇在那一瞬間,甚至都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被對方看了個遍,

透過軀殼,看到了被潛藏在靈魂深處的卑劣。

他張了張口,發現自己竟是找不到任何話語去反駁眼前這北帝。

的確,

這幽幽歲月,他與北帝的確是分而統治了這宏大宇宙。

但其實,自從他二人領悟創世之道,成為創世神之後,實力的確都從未有過分毫進步。

那黑王與白母並未分心來做什麼統治宇宙之事,只是閉關求進,如今的確在實力之上,已隱約壓制了他們二人一頭。

莫非…自己真的錯了?!

但,即便是自己錯了,

這南皇也不願承認,

更不願當真放下尊嚴,按著那許硯所要求的一般,自斬一半本源,且親自求朝他賠罪…

若是如此去做,那自己那無盡火域,只怕得淪落到比如今這北闕更悲慘的地步,自己的威信,只怕也得一落千丈。

“唉——”

很明顯,北帝看清了南皇眼裡的神色,也知道單憑著自己幾段話,是無法讓這南皇回心轉意的。

於是他也只能輕輕嘆了一口氣,搖頭道:

“如若兄臺是來問我,那許硯有何弱點…本尊只能告訴兄臺一句,沒有弱點…至少,在本尊看來,那年輕人已與你我非是同一階段的實力…在其面前,你我很難尋得到他的弱點。”

“若是兄臺想要本尊給你一些建議,本尊倒是的確有個建議。”

北帝幽幽將目光投向南皇:

“很簡單,按著那許硯所言去做。”

“自斬一半本源之力,再去向那許硯賠禮道歉。”

“之後,便遣散無盡火域,專注於自身修為進境吧。”

“於你我而言,自身,方才是根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