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西臉色越發的凝重。

“此子既然如此危險,為何之前還讓老夫勸說帕羅將他放虎歸山?”

“危險的人,既可以和草原王庭為敵,為何不能成為大周的心腹之患呢?更何況,別忘記了我們創立鬼市的初衷是什麼,又何必那麼早選邊站?”

“是,尊者所言,哈西明白了。是要將這方寧當成一枚棋子,一枚雖然不起眼,但卻能坐那橫衝直撞的過河卒!”

“我輩行事,非為家國,只為牟利。誰是敵人誰是朋友,沒有必要分的那麼清楚。哈西,之前訊息是否已經散佈出去?”

哈西微微躬身,道:“已經散佈出去了。這個時候,怕是王庭都已經知道九臺城大敗的訊息了。”

“很好。這一戰,總是要有個背鍋的該死鬼。”

哈西聽著金鬼黑袍人冷冰冰的聲音,後背不由得冒出一股子涼氣。

“是,還是尊者深謀遠慮,高人一等!”

頓了頓,哈西問道:“尊者,是否要讓我的部族避其鋒芒,不與方寧戰鬥?”

“隨你。”

哈西明白,趕緊下達了命令。

隨即,他將目光再次轉移到了戰場上。

此時,方寧的馬車和他的六百騎又一次消失在了人山人海當中。

方寧帶著隊伍,從巳時殺到了未時,每個人幾乎都血染徵袍,只有方寧身上纏繞的如同木乃伊一樣的繃帶布條潔淨如初。

在衝殺的時候,六百騎兵每個人都以保護方寧為第一任務,寧可自己死,也絕對不會讓他們的指揮官受到一點傷害。

在不斷穿插戰鬥過程中,不只一次被草原騎兵盯上方寧的馬車,有勇猛的草原人用各種方法試圖接近馬車,但無一例外的都被守衛馬車周圍的賀子丹王德發等人截殺。

而以馬車為圓心,也是方寧的隊伍損失最為嚴重的區域。

隸屬於林森的七名精兵戰死,石磊手下三人陣亡,連寧無缺配給方寧的十名能人護衛也一死一傷。

戰爭是殘酷的,誰都無法保證自己能在絞肉機一樣的戰場生存下來。

左前方,一隻披著重甲的騎兵隊伍殺了過來,卻不是草原騎兵,而是秦破虜親帥的重騎兵。

“方寧兄弟,回去休息一下,這邊的雜碎,我來替你打掃了。”

隨著秦破虜彪悍的聲音傳來,他的那支數百人的重騎兵如同鐵錘一樣重重地砸進了草原人的隊伍。

重騎兵對上草原輕騎兵,就如同輕騎兵對上布衣步卒,天然就是碾壓局。

一個個草原輕騎兵在秦破虜的重騎兵突擊下人裂馬死,四散奔跑。

方寧等人也就順勢擺脫了糾纏,向斜後方撤退,與接應而來的一支大周步卒方陣會合,藉著掩護撤到了軍陣中。

“下馬休息!半個時辰後,繼續。”

騎兵們默然無聲,紛紛跳下戰馬。

很快,一群揹著包裹挑著擔子的役夫趕了過來,拿出乾糧與豆餅等人吃馬嚼的吃食。

這些役夫要麼是身體羸弱,要麼是年紀大,要麼是身體殘疾,又不得不服兵役,如果沒有足夠的捐稅替代兵役,那麼就只能以役夫的身份在軍中服務。

雖然不至於上前線衝鋒陷陣,但運輸糧草軍械,安營紮寨,運送傷員等等活計需要他們來做。

本來三郡援兵輕裝來援,隨軍前來的役夫並不多,這些役夫大部分都是在上陽郡徵召來的。

方寧也領了三塊硬邦邦的黑麵饃和一壺水,權當是午餐了。

他的雙臂都被繃帶緊緊束縛,吃飯只能雙手夾著黑麵饃,吃相十分的滑稽。

賀子丹看到,打趣道:“寧哥兒,你這雙手合十的架勢,是要禮佛求仙嗎?”

如今,賀子丹也和方寧十分熟悉,更是戰場出生入死兄弟,說話也就十分隨意。

方寧惱火地道:“咱們的軍醫是不是二把刀?我的傷勢有那麼嚴重嗎?非要雙手都綁起來?要我說呀,咱們的軍醫人員應該好好的培訓一下了。”

石磊接話道:“寧哥兒,可不能那麼說。咱們出生入死難免不會流血受傷,還不得那些軍醫大夫救治?這話聽到了大夫耳朵裡,下次治病不給你用麻沸散,活活疼死。”

林森插話道:“別說什麼不吉利的話。跟著寧哥兒,咱們的損失已經很少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說起來,這一場大戰下來,咱們又能得多少信譽券?”

方寧笑著道:“林統領,你現在滿腦子都是錢啊,怎麼跟張迅那幫子漁陽兵一個德性了?”

“還不是寧哥兒給帶的道兒?以前咱們兄弟哪裡知道打仗還能那麼賺錢?我可是攢了一百來張的信譽券了呀,等戰鬥打完了,回家能買上幾十畝好田產了。”

方寧一邊啃著邦邦硬的黑麵饃,一邊說道:“麵包會有的,牛奶也會有的,秋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

賀子丹撓撓頭,道:“寧哥兒的話,有時候就透著玄機,充滿了哲理,不得不服啊。”

“扯淡!賀大哥,可別拍我的馬屁,還是抱寧將軍的大粗腿好。”

眾人說說笑笑,似乎是來秋遊露營的,和一里地外的喊殺震天形成了一種說不出的彆扭反差。

聚集在方寧身邊的,無一例外都已經是久經戰陣的老兵,知道這短暫的休息進食,只不過為了接下來更為殘酷血腥的衝殺肉搏。

好在,他們的方寧參軍,總能帶著他們逢凶化吉。

補充了能量之後,方寧眯著眼小憩了一會兒,這種狀態,在依然鏖戰不休的戰場上可以說是十分奢侈,卻也特別的實用。

按照方寧的理論,休息是為了更好的戰鬥,戰鬥是為了更好的活著。

當方寧睜開眼,看到的是已經滿血復活的六百騎兵,儘管有戰損,但這些鐵血漢子就是六百人,一直都是。

“出發!”

方寧重新上車,眾將士翻身上馬。

六百騎兵精神抖擻,隨著方寧的戰車穿插走位,很快就從己方的大陣中突出去,投入到了難解難分的戰場當中,直插草原騎兵的中軍大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