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心素/登階 其一

路明非眼前一亮。

行啊，挺上道的啊。

點選紅包之後，頓時一股精純的知識匯入腦海。

這算是開了個好頭，群裡的成員在接下來的發言裡，都有點躍躍欲試的樣子。

看得出來，沒有人願意讓自己穿越前的前身不好過，只是似乎在挑選，該傳送什麼樣的紅包。

【電鋸人-路明非】：嗯……

【電鋸人-路明非】：我該傳送點什麼？槍之惡魔的肉片嗎？

【火影-路明非】：差不多得了，能力也是可以發紅包的，你就不能把你契約的惡魔能力傳送嗎？

【……】

越往下翻，過濾掉這些繁雜的重複資訊，路明非突然看到一個格格不入的言論。

【道詭異仙-路明非】：……

【道詭異仙-路明非】：真的存在主世界……那麼我到底是什麼？

【道詭異仙-路明非】：我花了好長的時間，才分清兩個世界都是真的，沒有任何一個是幻覺。

【道詭異仙-路明非】：一開始，我認為我才是主世界的路明非，只不過身為“心素”，會擁有遠超常人的迷惘。

【道詭異仙-路明非】：同一個世界裡不可能出現兩個碰頭的路明非，看樣子，是我徹底的錯了。

【道詭異仙-路明非】：那個世界早已經不是我曾經的世界了，當我第一次從幻覺中拿出金子之後，這一切都已經回不去了。

迷惘的情緒，充斥整個群聊。

路明非感到有點異常，對方似乎並不是在這幾天穿越？

【道詭異仙-路明非】：幻覺自從我十四歲的時候，便伴隨在了身邊，我感覺這像是一場連續的夢。

【道詭異仙-路明非】：即便如此，我還是認為我從來沒有偏移過自己的世界，並逐漸適應了兩個世界來回切換的錯落感。

【道詭異仙-路明非】：現實世界裡，我是住在精神病院的病人，而在幻覺之中，我是白蓮教聖子。

【道詭異仙-路明非】：我的父母是監天司的人，作為敵對勢力，我這輩子都無法見到他們。

【道詭異仙-路明非】：現實裡，我也確確實實沒有辦法直接見到他們，因為每一次送來的信，就連地址都沒有給。

【道詭異仙-路明非】：這一切是如此的對應，我應該早點知道這是幻覺的，終究還是我的僥倖。

對方最後的話語一直延伸到了最新的介面，似乎還想說些什麼。

路明非忽然意識到，是自己發出來的圖片，打碎了一位道詭異仙世界的心素對世界觀的定位。

他認為，現實是虛假的。

在道詭異仙的世界觀裡，所有穿越者都是心素，他們具備“煉假還真”的天賦，但也無法區別真假。

這種強烈的心靈上的迷惘，會讓他們在如履薄冰，寸步不能停的道詭世界裡痛苦的活著。

現在的道詭異仙-路明非，應該是相當的痛苦吧？

【路明非】：……

【路明非】：抱歉。

這是他所能夠說的。

也是路明非作為一個未穿越的人，對一個痛苦的人的悲憫。

……

道詭異仙世界。

一處山野之中，迷霧四布。

路明非神色恍惚，面朝著眼前偉岸的幾何形體構造出來的無生老母，襯著周身的白蓮教信徒。

他竟然直接跌倒。

“小林，我是從出生開始，就是在大齊國的蓮州這裡嗎？”

身邊一位白色衣裝的青年連忙攙扶起滿臉空虛的路明非，思考半分後，終於還是不再隱瞞。

“路聖子，就是這樣的。”

“你從出生起就在這裡，只是到十四歲以後，不知是什麼原因，你性格大變。”

“甚至在有的時候，還會開口對著床邊的花草喊叔叔、嬸嬸……”

“之前不願意提醒你，只不過是上一代聖子不同意。”

“就算現在他死了，我們也是在你的疑問下，才敢這樣回答的。”

看著面如死灰的路明非，小林有一種錯覺，面前的這位少年似乎變得像是一位垂垂老矣的暮者，所剩餘年不多，神情也憔悴。

小林覺得，可能是這件事實的真相太過於沉重，聖子一時半會還沒有辦法去接受現實。

於是連忙張開嘴，想要去安慰路明非，然而才吐出第一個字。

“聖……”

路明非，猛然暴起。

雙手作並蒂蓮狀，一道足有臂膀粗細的血肉蓮花瓣，猛然在他的面前猶如箭矢般穿過。

“你這坐忘道，我要殺了你，生祭無生老母！”

“嗤！”

小林躲閃不及，恐怖的力量瞬間將其的身軀徹底斬成兩半！

路明非連忙湊上前去。

他爬行著，到達小林的面前，想要在臉上看到些變化。

但是，卻什麼也沒有發生。

小林身為跟隨路明非多年的白蓮教信徒，他的臉上沒有麻將牌的花色，更沒有十八面體骰子。

不是坐忘道，他只是普通人。

路明非還沒有反應過來，還沒有迴歸到現實之中。

忽然，就在下一刻。

小林的殘軀竟然真的隨路明非先前所說的“生祭”。

被面前偉岸的老母像伸出的舌頭捲了進去，發出滲人的咀嚼聲。

“咔嚓，咔嚓。”

路明非失神的雙眼中，死死的盯著雕像傳出來的聲音。

怎麼回事……

不對，不對。

這是無生老母雕像的聲音沒錯，當這個聲音響起的時候，難道不就意味著連魂都散去嗎？

到時候，所有的假話，都會被還原成真話說出來的。

小林呢？

真正的小林怎麼還不出來？

怎麼會，他這時候應該要拍著手走出來，恭喜我又識破了一個坐忘道才對啊。

路明非這才意識到。

就在剛才，他又殺死了一個無辜的人，而且是伴隨他多年的，宛如哥哥一般親切的存在。

這是今年的第七個，每一個都因為他身為心素的迷惘所殺。

“呃—呃！”

路明非捂住自己的胸口，一雙眼中的兩個瞳孔不斷震動。

懊悔、痛苦、鬱悶、噁心。

各種情緒迅速交織在了他的心頭，路明非臉色泛白，他乞求般地看向身後因畏懼而退卻的白蓮教徒。

“求求你們，不要騙我，我真的……”

“我真的分不清。”

“我用了好久才分清楚，兩個世界都是真實存在的。”

“對不起，對不起！”

他看著地面上小林的血跡，不斷地磕頭，彷彿是要想象出來什麼。

“我沒弄疼你吧？對不起！”

隨著路明非的磕頭聲與道歉聲越來越大，一道白色的虛影竟然真的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他連忙拉住虛影，不顧一切的轉身就跑，像是剛打通地道的犯人想要避開獄警的追捕。

“小林，咱們逃的遠遠的！”

“咱們……”

他剛想要繼續跑，忽然腦海裡好像想到了什麼痛苦的記憶，眼神裡突然又出現了一抹無助。

“不……不對，你不是真正的小林，小林已經被我殺死了。”

“他的身上也沒有死亡司命的蟠結，你是被我幻想出來的。”

果不其然，隨著路明非話音的落下，身後的小林迅速虛化開來，消失不見。

“呵……”

路明非深吸一口氣，拖著頭暈目眩的傷勢來回徘徊，心中如淵的怒火終於抑制不住。

“你們、你們他媽的。”

“你們一個個怎麼都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