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妃愣住了,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我們不是已經有芸芸了嗎?”

“可是,”楚王的聲音帶著說不出的苦澀,“芸芸是寧王弟的女兒啊,不是我們的......”

“殿下這話是何意?”楚王妃整個人如同被釘在原地。月光下,她的面容顯得格外蒼白,聲音都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楚王看著妻子失神的模樣,眼底閃過一絲心疼。他抬手輕輕拂去落在妻子肩頭的花瓣,聲音低沉:“今日進宮,兄長遞給我一封密文。”

“就是之前讓他幫忙查的,關於芸芸身世的事。”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結果查出來了,芸芸確實不是顧幽蘭的孩子,她是...寧王的女兒。”

這句話像一記重錘,狠狠擊在楚王妃心口。她踉蹌後退半步,若不是楚王及時扶住,怕是要跌倒在地。

“這不可能...”她喃喃自語,眼神恍惚,“怎麼會是寧王...”

夜風掠過庭院,桃夭花瓣紛紛揚揚地落下,似乎在為這個驚人的真相伴奏。

楚王扶著妻子在廊下的石凳上坐下,將今日在宮中得知的一切娓娓道來。

原來,當年寧王妃誕下一女,卻被顧家人調換,他們將寧王的親生骨肉偷走,換上自己家的孩子,那個被換上的孩子沒多久就夭折了,寧王妃也因此鬱鬱而終。

而被偷走的孩子,就是他們如今視若珍寶的芸芸。

“所以那日在翠州...”楚王妃突然想起什麼,聲音哽咽,“芸芸遇到的那個人,竟是她的親生父親?”

楚王點頭:“是啊,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院中的風燈忽明忽暗,在地上投下搖曳的影子。楚王妃望著那晃動的光影,心緒如同那不定的燈火般起伏不定。

“王爺準備怎麼做?”她終於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楚王沉默良久,才緩緩開口:“我想告訴寧王弟真相。”

看到妻子驟然變色的臉,他又補充道:“你也知道,去年寧王受傷後,大夫說他這輩子都不能再有自己的孩子了。”

這句話讓楚王妃心如刀絞。她何嘗不知,對寧王來說,芸芸是他唯一的血脈。可是,讓她放手,又怎麼捨得?

“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難,”楚王輕輕握住妻子冰涼的手,“但我們不能這樣自私。”

楚王妃靠在丈夫肩頭,淚水無聲滑落。桃夭花香縈繞在鼻尖,此刻卻顯得格外苦澀。

“我捨不得,”她哽咽道,“真的好捨不得,這些日子以來,芸芸就像我的命一樣...”

話未說完,聲音已經哽咽得說不下去。

楚王輕輕拍著妻子的背,聲音也帶著幾分沙啞:“我也捨不得。但寧王弟已經什麼都沒有了,連生育的希望都沒有了。”

“而且,”他停頓片刻,“多一個疼愛芸芸的人,對她來說未必是壞事。”

楚王妃擦了擦眼淚,突然想起什麼:“那顧家人呢?他們偷了芸芸,害死了寧王妃,還那樣虐待孩子...”

提到這個,楚王眼中閃過一絲寒光,面容也變得冷峻起來:“放心,我早就告訴大哥了。等告訴寧王弟真相,他一定會給芸芸討回公道。”

夜色漸深,院中的風燈依舊搖曳。楚王和王妃相對無言,各自沉浸在複雜的心緒中。

隔壁房間裡,芸芸在睡夢中露出甜甜的笑容。她夢見了一個美麗溫柔的女子,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髮。那女子面容模糊,聲音也聽不真切,但芸芸知道,那是她的孃親。

夢裡的女子身著華服,眉眼間帶著幾分憂愁。她輕輕抱著芸芸,口中似乎在說著什麼,卻又像是在嘆息。

而在雲陽子府,柳老夫人終於在夢中看清了那個能帶來福運的外室女的模樣,那是一張陌生卻又莫名熟悉的小臉,眉眼間隱約可見寧王的影子。

柳老夫人猛然驚醒,額頭已經佈滿冷汗。她坐在床上,回想著夢中的景象,眼神逐漸變得深邃。

次日清晨,楚王府上下依舊如常。芸芸在院子裡追逐著蝴蝶,歡快的笑聲傳遍整個內院。

楚王妃站在廊下,看著女孩歡快的身影,眼中泛起淚光。昨夜的對話還在耳邊迴響,可眼前的芸芸卻是那樣無憂無慮。

“王妃,”身後傳來丫鬟的聲音,“早膳已經備好了。”

楚王妃點點頭,又看了眼院中的芸芸,這才轉身往內室走去,從今以後,每一個這樣平常的早晨都彌足珍貴。

用過早膳,楚王便動身進宮。臨行前,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妻子:“等我回來。”

楚王妃知道,丈夫這一去,很可能就要改變許多事情。她站在府門前,看著轎輦漸行漸遠,直到消失在街角。

回到內院,芸芸已經在等她了,小姑娘仰著臉,笑容明媚:“母妃,我們今天學什麼呀?”

楚王妃蹲下身,將芸芸摟入懷中,她輕輕撫摸著女孩的髮絲,心中五味雜陳。

與此同時,雲陽子府柳老夫人從夢中驚醒,冷汗浸透了裡衣。

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只能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急切的情緒在胸腔裡翻湧。

這個夢太過真實,讓她無法平靜。夢中的場景歷歷在目,那個有福運的孫女的面容清晰可見,可偏偏不是如今府中任何一個。

床邊的小丫鬟聽到動靜,連忙湊近:“老夫人,您醒了?要喝水嗎?”

柳老夫人人急切地想表達什麼,手指顫抖著指向前方,卻只能用眼神示意。多年在後宅摸爬滾打的經驗告訴她,這絕非普通的夢境,其中必有玄機。

“老夫人想要什麼?”丫鬟們圍攏過來,“是要喝水?還是要更衣?”

她搖頭,眼中的焦躁越發明顯。

“要紙筆?”一個機靈的丫鬟猜測道。

柳老夫人人連連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欣喜。

丫鬟們手忙腳亂地取來文房四寶,小心翼翼地扶著老夫人坐起,可左半身的不便讓她連筆都握不穩,顫抖的手在宣紙上留下歪歪扭扭的墨跡,最終暈開成一片模糊的黑色。

憤怒和焦慮讓她一把掀翻了桌案,“啪”的一聲,筆架摔在地上碎成幾片,墨汁濺得到處都是。

“快去請大爺!”丫鬟們慌了神。

雲陽子被從溫暖的被窩裡叫醒時,已是半夜。他披著外衣,醉醺醺地走進母親的房間,眼中盡是不耐煩。

“母親,這大半夜的,您又在鬧什麼?”他打了個哈欠,“您就安心養病吧,家業不會垮的,就是沒以前風光了。”

這番話徹底激怒了柳老夫人人,她氣得面色發青,手指顫抖著指向門外。

“這能怪誰?還不是你那不成器的兒子闖的禍,我可管不了。”雲陽子擺擺手,轉身離去。

柳老夫人人氣得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