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聽著李川的話,眼前一愣,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心中一緊,趕緊快步走到李川身邊。

李川眼中閃過一絲瘋狂。

如今若是他被髮配到邊關,定然是逃不脫一個死字。

可自己死無所謂,自己的妻兒卻是無辜,若是要被賣去為奴為婢,自己便是死了,也不瞑目。

索性左右不過一死,倒不如直接殺了這狗官,安頓好妻兒後,自己再去官府自首!

雙目赤紅,眼看著就要從地上站起,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吶喊在血液中背馳迴盪,可已經燃起來的熱血,卻被肩上一道巴掌拍滅。

李川懵逼的看著眼前的地面,又側頭看了看肩上的巴掌,迷茫的眼神中透露著清澈的愚蠢。

這是寒子的手啊......

可為什麼,他站不起來?

五指纖細,其上還沾染著鹿羊的騷氣,可偏偏就是這麼一隻看上去軟弱無力的手現在讓他無力起身!

來不及顧及李川的震驚,林寒看著皺眉的李忠,卻是趕忙出聲道:“沒問題,八隻就八隻。”

旋即拍了拍還要開口出聲的李川,走到李忠身邊,悄悄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粗布口袋放在李忠手裡。

“就是需要麻煩大人派幾個人隨我上山去取一下。”

李忠臉上一動,掂量掂量口袋,臉上的不悅這才稍緩。

“為何上山去取?”

“小人遇見一鹿羊群,只是小人一人卻是難以搬運,所以想煩請大人幫個忙,多餘的獸皮權當慰藉大人辛苦,也算是小人的一點心意。”

此話一出,李忠冷硬的臉上才露出一絲笑意,看著垂首的林寒,滿意的點了點頭:“不錯,他能有你這麼一個後輩,倒也是福氣。”

“那便多謝大人了。”

林寒臉上一喜,隨後便帶著李忠撥給他的幾名官差上了山。

只是他存放鹿羊之地惡臭不散,也是費了好大的勁才堪堪運上來十餘隻。

而這十餘隻,也是幾人搬運了足足四五趟才運下山。

看著擺在眼前的鹿羊,莫說李忠驚訝,便是同村的一眾村民都是驚異的看著林寒。

鹿羊本就極難狩獵,數量還如此之多,如何不叫人心生豔羨。

抬手撫摸著鹿羊柔順的皮毛,李忠眼中光芒極盛。

縣太爺極為喜好野味獸皮,想來今年他的位置怕是能挪上一挪!

只是這鹿羊表面的惡臭味讓他皺了皺眉:“這鹿羊的味道為何如此怪異?”

聞言,林寒趕緊上前解釋:“大人有所不知,這鹿羊在山中也極為難得,受到刺激下,便會有這等氣味,可也說明了這鹿羊的鮮活。”

聽到林寒的解釋,李忠雖然心中猶存疑惑,可還是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便與你等的賦稅抹平。”

“多謝大人。”

擺了擺手,林寒終於鬆了口氣,看著李忠將地上的鹿羊全部架起抬進馬車之中,即便心中暗罵這狗官不守信用,卻只能目送對方遠去。

“寒子,你......”

一旁跪倒在地的李川看著林寒,嘴角顫動幾下,卻是不知該如何開口。

這一次,他們一家算是呈了林寒極大的恩惠,那鹿羊價值幾何,他自然心中清楚,可正因如此,才覺沉重。

“李叔,你我之間,不要說那些見外的話,當時若不是您和嬸子給了我一口飯吃,怕也沒有我的今日。”林寒搖了搖頭,自然是知道李川要說什麼,趕緊將其從地上扶起。

“可那十幾只鹿羊,哪裡用得上那麼多......”李川心中還覺可惜,林寒卻是目光閃爍著喃喃道。

“十幾只鹿羊而已,值。”

李川還以為林寒是在說自己,心中更覺愧疚,連連拉著趙芳和六子對林寒鞠躬,嚇了林寒一跳,趕緊將李川一家扶起。

而其餘的村民也是看著那狗官遠去,原本聲音微弱的議論聲這才漸漸響起。

“什麼玩意,十幾只鹿羊,他胃口還真大!”

“誰說不是,還不是看我們好欺負。”

“不過,川子家的糧食怎麼就會沒了呢?”

“估計是被什麼野獸野狗叼了去,倒也真夠倒黴的。”

在村民的議論聲中,賦稅的事倒是安穩的揭過,林寒和李川一家人走進茅草屋,剛一坐下,林寒便朝著李川道:“李叔,你那獵刀能不能借我用一下。”

“獵刀?”李川愣了一下,隨即二話不說便走出屋,去取他打獵的獵刀。

六子和趙芳似乎還未從方才的驚嚇中緩過神,只是眼帶溼潤的對著林寒一直道謝,讓林寒心中也是堵了一口氣。

不多時,李川手裡捏著一把獵刀走了回來,直接遞給林寒:“寒子,你要這獵刀作甚?”

林寒接過獵刀,因常年獵殺的緣故,獵刀入手後,竟是帶著一絲沁人的冰冷。

刀刃被保養的很好,側握之際,猶能看見自己冰冷的視線。

“李叔,你說你家的糧食,真是被山中的野獸叼了去?”

李川聞言一愣,心中煩躁,臉上也是帶著一絲憤恨:“哪裡會有野獸跑到井裡去叼糧食!”

“所以啊,李叔,咱們不是被野獸盯上了,是被禽獸看著呢。”

“你的意思是......”

“今日交稅,李叔可看見劉麻子的身影?”

“未見,但只是聽說他如數上交......”李川口中話語一頓,臉色突然變得陰沉起來。

現在他終於意識到哪裡不對了,他劉麻子一個懶漢賴漢,平日裡的吃食都是從各家各戶蹭來的,哪裡有閒糧交稅!

自己家的糧,怕不是就進了這畜生的口袋裡了!

拳骨緊握,李川眼中湧上壓抑不住的怒火:“這個豬狗不如的腌臢玩應,今日卻是險些害的我家破人亡!”

林寒見李川想明白其中關鍵,便也不再遮掩:“如今還不能下定論,畢竟平白取人性命,若是鬧到官家那裡,怕就不是幾隻鹿羊能解決的了。”

“莫不成還要忍讓?”

“忍讓?”林寒亦是覺得不痛快,但卻冷靜的道:“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我已經把鉤子放出去了,就看對方咬不咬鉤了。”

李川愣愣的看著眼前有些陌生的林寒,下意識的撓了撓頭:“寒子,雖然我不懂你這鉤子什麼的道理,但只要你有用得上你李叔的地方,儘管開口。”

“放心吧李叔,我不會跟您客氣的。”

“行,有事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