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徒的來歷弄清了,但對陳墨心而言,疑問接踵而至。

他不明白,這些死徒是怎麼發現他們一行人的?

他們白天可是一直在開車,雖說中途和一支死徒軍隊發生戰鬥,引發了不小的動靜,但後面離開時並沒有留下什麼可追蹤的痕跡。

入夜之後的這處駐紮地,也是陳墨心精挑細選過的,進來前他還專門留意了有沒有尾巴,確定沒有危險才讓大家落腳。

在這種情況下,死徒能直接追蹤過來,精準鎖定他們的位置,這已經夠不可思議了。

甚至於死徒對於工廠內的駐防情況都有所瞭解,知道夜間有人無縫值崗,於是沒有選擇正面發起攻擊,而是趁著暴雨掩護偷偷挖地道摸進來。

雖說陳墨心一直知道,死徒並不是純粹的瘋子,而是保留了作為人類的高等智力,會使用各種計謀。

但眼下這情況還是太奇怪了,這些死徒就像開天眼了一樣,好像什麼都知道。

不過此時,陳墨心暫時沒有心思考慮這些問題了。

這次來襲的死徒絕對不止眼前這麼一些,地底下不知道還有多少死徒在挖地道準備突襲。

更要命的是,現在已經出現了人員傷亡。

這次護送任務,最多隻允許護送隊伍中出現1人死亡。

現在周思的妻子死了,剩下4人再死任何一個,都會直接導致共振失敗。

“大家準備上車,立刻撤離,這裡已經不安全了。”

陳墨心剛下達命令,通訊器中突然傳來亞歷山大急促的聲音。

“陳哥,出事了,你快來我這看看!”

陳墨心聞訊立刻趕往工廠高處的放哨點。

陳墨心具有異種系靈能,他的身體跟普通人不同,哪怕不借助夜視裝置,眼睛在黑夜中依然可以看清東西。

而眼前的一幕頓時讓他眉頭緊皺。

死徒!

大量的死徒!

黑暗中,密密麻麻的死徒正從地平線另一頭瘋狂湧來,其數量之多幾乎在原野上形成一片鋪天蓋地的人海。

除了奔跑的死徒,遠方還能看到大量光點此起彼伏點亮,那些都是車燈,道道光束撕裂黑暗組成一片流動的光帶,正朝工廠這邊快速靠近。

也許是發現從地下突襲的同伴失敗了,這些死徒不再偽裝,而是發起了總攻。

他們亢奮的吼聲和車輛引擎的轟鳴混雜在一起,匯成一股壓迫感極強的音浪,完全壓倒了暴雨的聲音,即使隔著這麼遠都震得耳朵疼。

亞歷山大緊緊握著望遠鏡,聲音不自覺發顫:“這也太多了...怕是有不下十萬人...怎麼會有這麼多死徒...而且他們自己居然沒打起來?!”

作為管理局的魔女獵人,陳墨心平時沒少接觸關於死徒的資料,對這些異常人類實在太瞭解了。

死徒確實具有高等智力,可以分清敵我。

但死徒作為一種受極端情緒驅使的存在,很多時候只顧著殺戮,是不管敵我關係的。

所以經常能看到這樣的情景——

兩波死徒碰到一起,共同獵殺那些還沒被侵蝕的普通人。

可在殺光普通人之後,死徒們受殺戮慾望驅使,又會開始殺自己人,直到徹底殺嗨為止。

因此,死徒往往很難聚集出有指揮、且成規模的群體。

像陳墨心等人白天遇到的那支死徒軍隊,幾百人聚在一起有組織地行軍,已經算是比較罕見的情況了。

可眼下望去,密密麻麻盡是死徒人潮,他們沒有彼此攻擊,行動統一,就這麼齊齊向工廠湧來。

這個情景,簡直像極了當初第一次立方體共振、西塞羅行星上狂臆大爆發的情景。

亞歷山大似想起了什麼,眉頭緊緊皺起。

“陳哥,我記得關於死徒的研究資料上寫過,以死徒的特性,如果呈現大規模統一行動,往往是他們之中出現了一個非常強大、對於其他死徒具有號召力的個體。”

“而且聚集起來的死徒規模越大,說明這個號召個體的力量越強。”

“眼下能有這麼多死徒同時行動,把他們凝聚起來的個體一定非常強大,而且大機率本身不是死徒,而是...”

陳墨心看法和亞歷山大一致。

死徒之間的力量或有差異,是會有那種原先身體素質就很強大、或是遭受侵蝕後變得強大的個體。

但這種強大是有上限的,也註定了他們所能號令的死徒數量有限。

而能凝聚起這種規模的死徒,往往只有一種可能...

“對面應該有一個爆發狂臆的魔女,是這個魔女在指揮這些死徒行動。”

...

陳墨心離開放哨點,回到了工廠內部。

這裡的空氣中仍瀰漫著血腥味,被壓抑的氣氛籠罩著,沒有人說話,只有偶爾壓抑不住的抽泣聲在角落裡迴盪。

大巴車裡,周思正抱著妻子的屍體癱坐在地上,這個可憐女人的臉因暴力而完全變形,血跡浸透了衣衿,眼睛半睜半閉,死不瞑目。

周思目光呆滯,像失了魂似的,雙臂死死環繞著妻子,像是要將她護在懷裡,即便這一切已毫無意義。

陳墨心走到周思面前,緩緩說道:“節哀,趕緊帶你的家人們上車吧,我們該走了。”

周思聽到這句話,眼中閃爍著淚光,緊緊咬著牙關,臉上交織著痛苦與憤怒:“她不該就這麼死去...你該保護好我們的!這是你的職責!”

陳墨心默默搖了搖頭:“我對此感到抱歉,但這件事並不是因為任何人的疏忽,而是出現了意料之外的情況,我和同伴們已經盡力了。”

“人死不能復生,我們能做的,只有儘快把你們其他人送到星港。為了你自己也好,為了你的父母女兒也好,趕快上車吧。”

周思閉上眼睛,無聲流著眼淚。

作為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他在此時表現出了強大的韌性,沒有被失去妻子的現實擊垮。

他心裡也清楚,無論原因是什麼,妻子的死已無可挽回,如果此時再猶豫不決,那將會害死父母和孩子。

周思深深吸氣,抱緊懷中妻子面目全非的屍體,沉聲說:“我不能把她扔這。那群瘋子沒有人性可言,我不能讓她的屍體被褻瀆。”

“帶上她,等我們脫離危險之後,我們要找個地方安葬她。”

陳墨心對此沒有意見,點點頭默許了。

周思等人上車後,隊伍裡的成員還是按照原來的位置,登上了各自的車。

和原先不同的是,陳墨心沒有登上大巴,而是騎上了本應由狼月駕駛的摩托。

亞歷山大四下張望,發現大家都就位了,唯獨狼月不見身影。

他疑惑地問:“狼月去哪了?”

陳墨心望著窗外危機四伏的雨夜,目光深邃地說:“工廠被死徒圍得水洩不通,我們手裡沒有重武器,直接衝是衝不出去的。”

“我讓狼月去開路了。”

...

天穹翻湧著厚重烏雲,暴雨瘋狂落下,雨水在泥濘的地面蔓延,匯起片片水窪。

“轟隆——”

雷聲轟然砸起,閃電劃亮夜空一瞬,映出了原野上那道嬌小的身影。

只見狼月拎著刀,小小的身軀被暴雨打溼,那雙兇戾的眼睛早已變成了血紅色。

周圍的死徒們滿臉獰笑,踏著汙濁的水花大步逼近,他們一個個體型壯碩如牛,面板下鼓起粗大血管,眼中泛著病態的瘋狂。

面對猙獰的死徒,狼月二話不說,直接正面迎上,她的身影破開雨幕,雙眼在空中留下兩道猩紅光痕。

率先遭到攻擊的那名死徒根本來不及反應,便被狼月近身一刀劈下。

沒有任何技巧,暴力到極致的斬擊帶著撕裂空氣的呼嘯,狠狠砍在死徒肩頸交界處。

“噗嗤——”

死徒的身體直接被砍成兩截,殘軀癱倒在積水中狂顫不止。

第二名死徒狂吼著撲來,揮動鐵錘砸向狼月的腦袋,她不躲不閃硬吃下這一錘,緊接著反手一刀捅進對方肋下,猛然攪動。

熱血從死徒口鼻噴出,狼月握著刀柄猛地一挑,直接將其攔腰斬斷。

又一名死徒從背後撲來,雙臂交叉勒住狼月的脖子,想把她活活絞死。

狼月腰部驟然發力,頂起那比自己高將近一倍的龐大身軀,像拎小雞般將其在空中掄了個圓,轟然砸在地上,濺起大片泥水。

死徒還沒來得及爬起來,狼月便踩住他的胸口,提刀狂砍。

“噗嗤!噗嗤!噗嗤——”

一刀、兩刀、三刀...

雨水被刀鋒攪亂,飛沫間血霧翻騰,這名死徒幾息間就被砍得不見人形。

瘋血在狼月體內湧動,她的體溫在迅速攀升,雨水落在身上甚至被蒸發成了陣陣白霧,那雙血紅的眼睛裡盡是比死徒還要瘋狂的殺意。

狼月撲向那些蜂擁而至的死徒,刀鋒帶起的氣浪竟變得實質化,將最前排的十幾人瞬間掀翻。

“噗嗤!”狼月從背後將刀猛地插入一人背脊,穿透前胸,她不等將刀拔出,直接雙手握柄,挾著屍體擲向前方!

“轟!!!”剎那間,屍體飛出去近百米遠,沿途所有被波及的死徒全部被砸成肉泥,不留人形。

暴雨傾瀉如注,將戰場淋成一片泥濘的血色,狂風呼嘯,夾雜著戰刀劈砍破空的聲響。

狼月的身影在死徒間高速穿梭,在對方這種密集的陣型中,她宛如一臺開足馬力的絞肉機,所過之處掀起道道血浪,每秒都有數十名死徒被她砍死或撞爛。

死徒是一種沒有恐懼情緒的生物,也不存在潰敗這一說,即使有大量同伴被狼月活活碾碎,他們依舊狂笑著,辱罵著,從四面八方撲來。

有人被砍斷了手臂,另一隻手仍死死握著武器,嘶吼著劈開雨幕砍向狼月的身體。

有人身體都被砍成兩半了,只剩上半身在地上爬,也要過來糾纏住狼月,給同伴們創造機會。

雨夜被血色與刀光浸透,風雨夾雜著吶喊與怒吼,混合著血肉橫飛的慘烈,彷彿整個世界都化作了地獄。

這裡的死徒數量實在太多了,密密麻麻填滿了視線能及之處,恍若一片永不停息的黑色海洋。

由於砍了太多人,狼月手中那把削鐵如泥的特製戰刀已經砍捲刃了,但她仍在不知疲倦狂砍。

周圍鮮血飛濺,死徒們一個接一個倒下,卻又很快被身後的同伴填補空缺,任憑狼月帶走多少條性命,他們依舊在往這邊衝。

換作其他任何人,面對這種鋪天蓋地的死徒大軍,早就先走為上從長計議了,但狼月眼中只有熾盛燃燒的戰意,殘暴而瘋狂。

“來!都來!!!”

狼月以狂暴之勢碾進人群,揮動戰刃掀起陣陣血浪,一顆顆猙獰的腦袋被砍下四處亂飛。

在瘋血的加持下,狼月的速度快到肉眼根本無法捕捉,每秒都會帶起幾十上百道刀芒,到後面都不是斬首,而是一刀下去頭身俱碎。

由於死徒太過密集,隨著戰鬥的持續,狼月身上的傷口在不斷增加,而傷勢的加重又進一步深化了她的瘋血靈能。

受瘋血影響,狼月的瞳孔極具放大,齒間露出鋒利的牙齒,臉上滿是不亞於死徒的癲狂獰笑。

她的身軀宛如失控的風暴,無情掃蕩著一切阻擋自己的存在,於死徒之間來回肆虐,越殺越多,越殺越猛。

傷勢與力量就像兩條毀滅螺旋,裹挾著彼此不斷攀升,讓狼月陷進殺戮的深淵,彷彿整個世界只剩下砍殺,無盡的砍殺。

一波又一波的死徒蜂擁而至,一波又一波的死徒被砍殺殆盡,他們的屍體堆積成山,鮮血匯成河流,無論衝來多少,竟被狼月盡數剁碎。

“噗嗤——”

最終,隨著一道砍殺聲落定,最後那名死徒被一刀砍碎成血泥,整個戰場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只有雨水拍打在滿是屍體的地面上,發出低沉而陰冷的聲音。

狼月站立在屍山血海中央,身上裹滿的血泥早已分不清屬於何人,就連這傾盆大雨都沖刷不乾淨,那雙受瘋血影響的眼睛散發著猩紅的寒芒,宛如地獄爬出的惡鬼。

這鋪天蓋地數量難以估算的死徒,被狼月盡數斬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