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和祝想顏走到兩人身邊,秋影則低著頭跟在她們身後,自此,六人便聚齊了。

隨後,六人便隨著碼頭上密密麻麻的行人走上江陵街頭,欣賞著獨屬於江陵的風采,尤其是第一次獨自出遠門的薛可凝,看的格外仔細。

當然了,不只是她,孫寶林跟秋影雖然不是第一次出遠門,但是獨自帶隊,而且還是離開東齊還是第一次,更何況來的還是江陵,所以他們看得也格外認真,更不要說辛夷了,她人生第一次外出是去年去雪山的那一次,現在則是她人生中第二次。

薛可凝越走越快,走在了隊伍最前,並且看著兩側的街景以及形形色色的人群,不斷的跟她的家鄉雲州做著對比,江陵的街道比雲州寬闊許多,青石板路被行人磨得發亮,兩旁店鋪林立,店鋪懸掛的幌子在微風中輕輕擺動。

最引人注目的是沿街懸掛的各色花燈,雖未到上元正日,但已有不少店家提前掛出了兔子燈、蓮花燈,為街道增添了幾分節日色採,倘若不是知道日子的話,怕是有人會以為今天已經到了上元節。

“秦賢弟,你今晚還要回無相閣嗎?”

這時,孫寶林問道,而秦亦此刻則有些恍惚。

幾人都清楚秦亦的身份,他是無相閣弟子,這次回江陵,也是為了比武大會在江陵舉辦,無相閣作為主辦方,自然有許多事要忙,而秦亦趕在比武大會之前回來,就是為了幫忙,所以他回無相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秦亦抬頭看著暗黑的天色,搖頭道:“無相閣距離江陵城區還有不少距離,現在天太晚了,我還是等明日一早再回去吧!”

孫寶林聞言自然高興,笑道:“那敢情好!等會我再跟賢弟好好喝上一杯!”

“……”

除了孫寶林外,薛可凝聽到這個訊息後也是非常高興的,這次來江陵,她看似是跟著青城派三人以及秦亦和祝想顏一起,但實際上在她心裡,她是最願意跟著秦亦的,有秦亦在,彷彿她的主心骨也在,雖然知道秦亦早晚要跟她分開,但是薛可凝希望這個時間越晚越好,畢竟一旦跟秦亦分開,她好像也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了…

秦亦點了點頭,說道:“咱們先找家客棧安頓下來吧,畢竟連續乘船五天,大家都有些乏了,在客棧住下之後,可以早些歇息。”

“……”

幾人皆是點頭,贊成他的意見。

畢竟連續乘船趕路,尋常人根本吃不消。

而祝想顏本來光鮮亮麗的大美人,現在臉上也盡顯憔悴,頭髮也格外凌亂,下船之後,雖然眼神難掩激動,但是卻累的一句話都沒說。

所以現在當務之急就是找客棧安頓下來。

幾人沿著街道往前走,街道越走越寬,越走越平整,人也越聚越多。

“那有一家客棧!”

往前走了幾步,孫寶林便指著街道左側一家客棧喊道,那家客棧門外零星站著幾人,客棧的牌匾很容易就被看到了。

可是其他幾人的關注點跟他不同,因為在那家客棧的對面,坐落著一座非常氣派的閣樓,而這座閣樓門外聚集了許多書生才子。

秦亦找了個本地人一打聽才得知,這座閣樓便是江陵最大的勾欄,也是江陵最大最繁華的娛樂場所,叫做春滿樓。

不過,幾人現在又累又餓,秦亦還好些,孫寶林則已經餓的前胸貼後背,祝想顏狀態也不好,所以他們的當務之急是去客棧安頓下來。

於是,一行六人便去了對面的客棧,客棧裡跟外面一樣,也沒有多少人,他們便訂了房間,秦亦和祝想顏一間,辛夷和秋影一間,孫寶林和薛可凝則一人一間,總共四間。

隨後,秦亦便要了一桌飯菜,並且順便向掌櫃的詢問了關於對面春滿樓的一些情況。

春滿樓坐落在江陵城最繁華的朱雀大街上,三層朱閣,飛簷斗拱,遠遠望去如一座浮在紅塵裡的仙家樓閣。

其正門朝南,兩側立著兩尊漢白玉雕成的石獅子,獅口銜環,環上纏著紅綢,每逢佳節,綢帶翻飛,更添幾分喜慶。

樓前是一塊開闊的青磚廣場,地面鋪著打磨光滑的方石,白日裡映著天光,夜裡則被樓前懸掛的數十盞琉璃宮燈照得通明。

每當華燈初上,春滿樓便成了江陵城最耀眼的存在。絲竹聲、笑語聲、觥籌交錯聲,混著脂粉香、酒香、檀香,從樓內飄散出來,引得路人駐足觀望。

達官顯貴的馬車在樓前絡繹不絕,錦衣公子搖扇而入,富商豪客攜金而來,就連偶爾路過的文人墨客,也會忍不住抬頭多看兩眼,或豔羨,或鄙薄,但無人能否認——這春滿樓,當真是江陵第一風流地。

而且這次江陵上元詩會恰好定在春滿樓,所以無數文人墨客都齊聚於內,每天晚上都在春滿樓寫詩鬥詞,好不熱鬧,所以剛才秦亦等人在外面看的時候才覺得人山人海的模樣。

等掌櫃的離開,秦亦笑著問道:“等會吃完飯有沒有想去春滿樓看看的?”

“我不去了。”

“我也不想去。”

除了辛夷和薛可凝躍躍欲試外,祝想顏和孫寶林則明確表示不想過去了,因為他們覺得累了,想要早些休息。

只不過,祝想顏和孫寶林的情況略有不同。

孫寶林不去,一來確實是累了,再者就是他本身就是糙人一個,對於詩詞不甚瞭解,也根本沒有什麼興趣,讓他去聽別人寫詩作詞,跟坐牢一樣,他根本不想去。

至於祝想顏,她可是生於大戶人家,從小琴棋書畫便樣樣精通,對於春滿樓這種比試詩詞的地方應該是很感興趣的才對——只可惜,祝想顏跟秦亦相處的時間久了,眼界就高了,畢竟沒有誰能像秦亦一樣,出口成章,而且寫出的詩詞都是流芳千苦的曠世之作,所以其他人的詩詞,對於祝想顏來說都如同跳樑小醜一樣,她懶得看了。

而且祝想顏現在確實累了,尤其是明天她還想去見她姐姐祝想容,一大早還要起來收拾,所以她今晚想要早些休息,明天好以最好的狀態去見她姐姐祝想容。

……

飯菜很快上齊了,六人吃的也很快。

吃完飯之後,六人便各自回了房間——他們的房間都在二樓,秦亦和祝想顏的房間在二樓走廊盡頭,對面是薛可凝的房間,旁邊則是孫寶林,孫寶林對面是辛夷和秋影的房間。

回到房間後,祝想顏簡單洗漱之後,便想著上床休息了,不過在上床之前,她還是非常貼心的來到秦亦面前,笑道:“夫君是不是想去春滿樓?”

她知道秦亦是好熱鬧的人,對於這麼好的機會又怎麼會錯過呢?

秦亦聞言,笑著搖了搖頭:“你不去,那我也不去了。”

祝想顏卻道:“夫君,我是真累了,也懶得出去了,若是你想去,那你就去吧!”

“可是你…”

“夫君莫要擔心,反正孫少俠就在隔壁,再說比武大會在即,各路英雄齊聚江陵,這個時候,哪裡還有人敢隨便鬧事?你就不用擔心了!”

“……”

秦亦一想,倒也是這個道理,不過他還是等著祝想顏上了床,看著她睡著之後,這才躡手躡腳的走到門口,輕輕開門。

結果等秦亦開門的時候愣住了,因為在他對面和斜對面的房間,就跟商量好似的,竟然同時開啟了門——探出門口的,自然是辛夷和薛可凝了。

至於跟辛夷一個房間的秋影,則站在門裡,並沒有出來的打算。

“秦公子,你不帶著祝姑娘一起?”

辛夷見秦亦一個人出門,好奇問道,要知道這些天來,也不知是伉儷情深,還是祝想顏刻意為了看著秦亦,兩人幾乎是形影不離的。

秦亦說道:“想顏有些累了,已經睡著了。”

“那把祝姑娘留在這裡,你放心嗎?”

“……”

秦亦本來下了很大的決心才準備出門的,被辛夷這麼一問,他又打起了退堂鼓,雖然明知祝想顏在這裡幾乎不會有危險,但不怕一萬,總怕萬一。

就在秦亦猶豫之間,秋影從門裡走了出來。

“秦公子,你們儘管去吧,我也不睡,正好在這裡守著祝姑娘,肯定不會讓她遇到危險!”

這一路以來,秋影彷彿還沒徹底從被人欺騙的悲傷中走出來,沉默寡言,所以即使辛夷邀請她一起去春滿樓,最後也被她拒絕了。

現在的秋影,還需要時間冷靜。

而她主動出口說要保護祝想顏,無疑是最好的辦法了,秋影本身實力不俗,而且有她看著,倘若第一時間真遇到危險,她也能及時通知孫寶林,祝想顏的安全就能徹底保證了。

“那就麻煩秋影姑娘了!”

秦亦對著秋影拱手致意。

“……”

秋影見狀,抿著嘴沒有說話,但是眼眶中卻有些淚珠在打轉了。

這一路以來,秦亦跟每個人都說話,唯獨不跟她說話,秋影清楚,秦亦對她很不滿,對於崔星辰的事情,他一直沒有原諒她。

而剛才這句,是秦亦這幾天以來,第一次跟她說話,似乎也說明,秦亦原諒她了…

不知為何,秋影有點想哭。

隨後,秦亦便帶著辛夷和薛可凝下了樓,畢竟有秋影主動請纓保護祝想顏,秦亦心中唯一的石頭總算落地了。

……

三人出了客棧,直奔對面的春滿樓。

此時,春滿樓外已經人山人海,水洩不通。

秦亦見狀,以為這就跟前幾天在雲州的忘香居時一樣,外面如此擁擠,說明裡面的人數不比外面的人少,所以才擠不進去的。

想到這裡,秦亦還是覺得有些可惜的,不過他還是拉了旁邊一個書生問道:“兄臺,大家都聚在外面,是因為裡面人太多,進不去了嗎?”

“……”

被秦亦拉住的書生,聞言之後,臉上露出羞惱和不忿的表情,好像秦亦這麼說是在故意羞辱他一樣,回頭就準備懟秦亦,結果還沒懟,就看到秦亦身後站著一個亭亭玉立的美人。

剛到嘴邊的話,又全部嚥了回去。

“公子不是江陵人吧?”

說話的時候,這書生還多看了薛可凝幾眼,畢竟像是這種姿色的女子,是看一眼少一眼的。

秦亦點了點頭,說道:“我們從雲州過來,剛到江陵,看到這春滿樓金碧輝煌,想必裡面自然也熱鬧非凡,便想看上一看,只是沒想到這樓外已經匯聚了那麼多人,實在不知該怎麼進樓,或者說還能不能進樓。”

“原來兄臺是雲州來的!”

那書生聞言,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剛才一臉的警惕以及若有若無的不屑之意,也早已消散殆盡。

不得不說,秦亦的做法還是靠譜的。

剛才書生問秦亦來自哪裡的時候,秦亦下意識自然要說京都,不過隨後秦亦一想,他可是見識過這些書生的地域歧視,尤其是江陵本地才子跟京都才子的南北之爭,可以說,他們互相鄙視。

所以如果秦亦說來自京都,估計對面的書生會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而秦亦改口雲州,恰恰是正確之選,因為雲州在京都以南,江陵以北,位於中間位置,可以說既屬於北方,又可以劃為南方。

再加上雲州有朝天宗存在,尚武更多,有名才子幾乎沒有,在江陵書生看來,屬於透明那種,所以江陵書生對於雲州人,自然沒什麼敵意。

“怪不得兄臺對樓裡的事情毫不知情呢!其實這春滿樓平時是可以隨便進的,只不過現在臨近上元詩會,而這次上元詩會又定在春滿樓,所以最近來春滿樓的才子愈來愈多。”

“這春滿樓便定了規矩,但凡來春滿樓的人必須繳納三兩銀子的入場費,說是當做彩頭,實在荒唐至極!所以我們讀書人便齊心協力,共同抵制春滿樓,全部匯聚於春滿樓外,就是不進去,看他們著不著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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