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月無光,萬籟俱寂。

一句“京都第一才子不過爾爾”打的不僅是徐振林的臉,更是在場所有京都書生的臉。

所有人都盯著秦亦,等他填詞。

倘若他填不上,或者填的不如徐振林好,等待他的將是無盡的冷笑和嘲諷。

站在秦亦身前的來福被盯的有點緊張,悄悄拉了他一下,小聲道:“少爺,要不咱走吧?”

秦亦挑眉:“我還沒填詞呢,為什麼走?”

“少爺,這位徐公子是京都第一才子,就算是那位李慕白李公子來了,估計都不是對手!”

來福繼續勸道:“咱們現在走,最多就是被醉仙閣的人笑笑,若是你填了詞…怕是會成為京都老百姓口中的笑話呀!”

“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會輸給他?”

“……”

來福都快哭了。

少爺,你跟我還吹牛逼呢?

你幾斤幾兩,我不比誰都清楚?

這三年來,你連一本書都沒看過,更別提作詩寫詞了,那不是純純丟人?

一旁的徐振林聽了二人的對話,笑了。

沒想到這人連他的小廝都不如,是不是腦袋有問題啊?怪不得剛才他會出面得罪康王世子…

想明白這點,徐振林又催促道:“你不是看不上我填的詞?有本事你也填啊!”

“對呀,你填啊!”

“是不是填不上,怕了?”

“如果怕了,跟徐公子道個歉!”

眾人也跟著起鬨。

秦亦環視眾人,“倘若我填上了,而且填的還比什麼京都第一才子好呢?”

“那我京都第一才子的名號就是你的!”

徐振林不忿道。

“好,這可是你說的。”

秦亦對這個名號並不感冒,但是能打臉這些高高在上的京都書生,他還是很樂意的。

他抬頭看了一眼幕簾後的身影,娓娓道來。

“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

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

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

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跟徐振林唸完後此起彼伏的叫好聲不同,秦亦此詞一出,大廳裡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眾人臉上都寫滿了錯愕,他們都是讀書人,或許自己寫不出震古爍今的大作,但基本的詩詞鑑賞能力還是有的。

那些剛才質疑、嘲笑秦亦的讀書人,此時如梗在喉,臉都憋紅了。

尤其是徐振林,滿臉的不可置信。

這詞不像填的,就像是…原本就該如此,而且一句“為賦新詞強說愁”彷彿為他量身定做,壓的他喘不上氣來。

“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

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

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

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幕簾之後,空靈清澈的嗓音隨著琴絃之聲,在醉仙閣內迴盪,久久不息,所有人都仰著頭,閉目沉浸在這股天籟之音中,頗為陶醉。

徐振林填完詞,老鴇傳話,宣稱想容姑娘很喜歡,而秦亦唸完,想容姑娘親自下場,直接把這首詞唱了出來。

孰強孰弱,高下立判。

此刻的徐振林如喪考妣,秦亦瞥他一眼,又重複道:“京都第一才子,不過爾爾!”

“……”

這句話就像是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打在在場所有京都書生的臉上,沒有一個人反駁,畢竟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所有解釋都是徒勞。

秦亦說完這一句後就準備帶來福離開。

“公子,請留步。”

老鴇見秦亦邁腿要走,忙出聲攔下。

秦亦扭頭,有點疑惑。

“想容姑娘聽完公子大作,心中萬般歡喜,想邀公子上樓一敘,不知公子可否賞臉?”

“不可。”

秦亦連想都沒想,直接拒絕,不僅老鴇呆愣在原地,眾書生也被他的操作驚呆了。

“告辭!”

秦亦對著幕簾的方向拱了拱手。

“公子真就忍心離開,不想見見奴家嗎?”

聲音空靈婉轉,偏偏又夾雜著似有攝人心魄的媚勁,讓人聽了,渾身麻酥酥的。

秦亦回頭去看,想容姑娘已經站了起來。

雖然隔著一道幕簾看不清長相,但映在粉紗上那玲瓏標緻的曼妙身影,已經讓許多人吞嚥了不止一次口水,同樣包括秦亦。

想容姑娘親自出面邀請,眾人覺得秦亦肯定拒絕不了,只有來福對自家少爺信心十足。

如果說醉仙閣裡只有一個男人不喜女色,坐懷不亂,那個人只能是秦亦。

畢竟…他不行啊!

秦亦確實糾結許久,感覺口乾舌燥,不過他最後還是擺了擺手。

“不想。”

在所有人錯愕的眼神注視下,秦亦說完就大步流星的離開了醉仙閣。

……

似乎也沒有料到對方會拒絕自己,而且拒絕的如此乾脆,幕簾後那位身材單薄卻不失豐滿的女子微愣片刻,隨後捂嘴輕笑,眼睛彎成了月牙。

正主已走,想容姑娘也沒了興趣,在丫鬟的護送下,回到了三樓包廂。

“小姐,這男人也太不識好歹了!小姐都邀請他上樓了,他竟然敢走!簡直豈有此理!”

想容姑娘並不生氣,笑著搖頭。

“誰說我讓他上樓,他就必須上樓的呀?樓下那麼多公子還想讓我出去呢,我就必須出去嗎?”

“……”

丫鬟默然,隨後又問道:“小姐,你剛才說這首詞就是他寫的,是真的嗎?”

想容姑娘眼神清亮,輕聲道:“大概是吧?”

“所有人都知道靈州第一才子是李慕白,倘若那句‘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當真是李公子寫的,他不會對外說這詞出自靈州第一才子,這不合理。”

“而這位公子敢當眾說自己是靈州第一才子,並且面對徐公子的時候,全程沒有慌亂,說明他是有真才實學的。”

“尤其是剛才那首詞,無論意境還是韻律,都無比貼切,倘若臨時填寫都能寫出此等佳作,那這位公子詩詞造詣之高,遠超常人!”

丫鬟聽完想容姑娘的分析,眉頭緊鎖。

“小姐,再有三天,殿下就該到了!若是這位公子真有你說的這麼厲害,可他偏偏不上樓,那該如何是好?”

“紫菀莫急。”

想容姑娘輕撫丫鬟的胳膊,安慰道:“此舉只是輔助殿下而已,關鍵還在於殿下。殿下之才,你我有目共睹,我們應該相信殿下。”

丫鬟紫菀聞言,點頭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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