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貞觀十三年的第一個常朝，再生茶

正月初九，本年度第一個常朝。

十八學士之一、從五品上秘書省著作郎許敬宗右遷正四品下尚書右丞；

駙馬都尉、從六品上著作佐郎程處亮補著作郎之位，正式成為常參官。

許敬宗除了人品不太堅挺之外，資歷、能力都無可挑剔，最重要的是這個老奸佞相當有眼力，升遷只是早晚的事。

尚書左丞劉洎對此不滿，許敬宗是來分他權柄的。

一些訊息靈通的人知道，程處亮之所以被拔擢，並不是才華多麼耀眼，而是清河公主李敬有了身孕。

李世民這算是把虧欠李敬的，補到了程處亮身上。

這麼一算，老響馬父子已經有三人屹立在朝堂，已然成了一股讓人無法忽視的力量。

對此，程處默人如其名，保持默然。

得了便宜不能賣乖，二弟職官得升遷是好事，不能當一個虛職的左衛中郎將——是哪一府都不知道。

實權才是最重要的，右衛親府中郎將房遺愛有資格上朝麼？

“冊授高句麗使者高桓權為高句麗世子。”

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引發了大臣們的各種猜測。

不得不多想，連關係密切的百濟太子扶余義慈都沒有冊授為世子，高桓權何德何能享受這待遇？

就連高桓權自己，乍一聽到這訊息，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是，哪怕這冊授的意圖明晃晃地擺出來，高桓權也不可能拒絕。

有這一層紙甲，飛揚跋扈的錢蓋蘇文揮刀時總得顧忌一點吧？

程處默憐憫地看了高桓權一眼，提醒了一句：“高句麗可以遣直系子孫入大唐為陛下宿衛。”

高桓權反應很迅速：“臣高桓權，願遣長子高男祿為天可汗一宿衛小卒！”

李世民滿意地點頭：“甚好，高句麗的忠誠，朕已經感受到了。”

讓高男祿到長安城為質子宿衛，不過是個藉口，真正的理由是保護榮留王高建武、世子高桓權的苗裔。

榮留王真能剷除錢蓋蘇文，自然可以接高男祿回去，大不了再換一個人來當宿衛完事。

要是錢蓋蘇文殺了高建武全家，高男祿就是他家留下的種，也是大唐征討高句麗的法理依據。

高句麗是個什麼情況，高桓權心知肚明，但他無力改變現實。

不說錢蓋蘇文出門就前呼後擁的，五刀將的武藝也不是吹的，比程處默差得也不多，想靠死士改變格局的可能性不大。

聽到這訊息，百濟內佐平岐味無動於衷，新羅使者毗曇卻眉飛色舞。

肚子裡做文章的人，都能明白大唐的陽謀。

這意味著高句麗離內鬨已經不遠了，跟高句麗接壤的新羅能吃到最大的一塊紅利！

人在屋中坐，餅從天上落！

等吃完高句麗的紅利，再把世間唯二的聖骨除了，新羅真骨雄起！

都是真骨階層，誰當王不是當，毗曇當王又怎麼了？

“令大唐舟師護送商船，往返百濟與萊州之間，增進兩邦商業交流。”

李世民的這道詔令，讓岐味手舞足蹈、山呼萬歲。

百濟之所以處於劣勢，除了心眼比較實在之外，經濟不如新羅也是很重要的因素。

哪怕百濟的物產不算豐富，海產、礦產、手工總是有的。

一來二去的，百濟的經濟提升了，不就能更好地擴充兵馬、打到金城去嗎？

貧瘠與否，很多時候在於是否有一雙善於發現的眼睛。

毗曇眼巴巴地看著李世民，卻沒再聽到下文。

唉，之前就跟聖祖皇姑說過了，大唐攻打卑沙城時，新羅可以配合著攻堅，偏偏金德曼吝惜兵力。

大唐嘴上不說什麼，最近幾次的佈置卻寫滿了“不滿”二字。

今天的區別對待，足以辨出個親疏來。

就是跟大唐矛盾重重的高句麗，高桓權都得到青睞啊！

“格當·勒白啊，朕的那個女兒，怎麼至今沒有喜訊？”

李世民裝作不經意地詢問。

格當·勒白支支吾吾，真不知道該怎麼說。

高陽公主的兇悍與喜怒無常，就是贊普都忌憚三分，誰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就發癲了。

小昭寺那一頭，陪嫁的親事、帳內、宮女，死的死、逃的逃，留下的不足四成。

即便是松贊干布補充過去的奴隸，也死了幾十人。

這樣的條件下，松贊干布越發不願意去小昭寺。

因此導致陰陽失調的高陽公主越發癲狂了，在弄死一個宮女的時候，被垂死的宮女咬掉了半拉耳垂。

李世民一聲嘆息。

在對待贊蒙方面，松贊干布雖然說不上面面俱到，至少也比絕大多數男人強了。

他吞併了大羊同，羊同薩勒託曼仍舊是他的贊蒙之一。

嫁高陽公主給松贊干布，李世民竟然覺得有愧於松贊干布。

程處默緩緩開口：“今年，大唐運上高原的團茶可能會減少。”

勒白一聲驚呼：“使不得啊！殿中少監，團茶對吐蕃的意義你是知道的！”

程處默的話，稍稍有拿捏之意。

但是，今春降雨減少、茶葉必將減產也是原因之一。

吐蕃的果蔬稀少，飲食上葷素搭配不夠，沒有茶葉調節，腸胃難受得緊。

朝堂上為之一滯，就連李治的小眼睛都死死盯著程處默。

讓大唐隱隱視為大敵的吐蕃，竟然就被這一句話威脅到了？

程處默一攤手：“天時有誤，人力有窮，除非……”

格當·勒白急了：“殿中少監，你倒是別賣關子啊！”

程處默嘿嘿一笑：“再生茶聽說過沒？”

參照後世那個缺德冒煙的再生煙，把茶葉末子、茶梗、老茶葉磨碎，再蒸成茶餅販上吐蕃，以滿足吐蕃旺盛的需要。

這個點子，也只有程處默敢提了。

再生茶的本質就是以次充好，口感更差了不止一檔，只不過吐蕃沒得選擇。

“苦一苦吐蕃的庶人，罵名紕論來背一下了。”程處默厚顏無恥地開口。“知你罪你，吐蕃千秋。”

民部侍郎高履行劇烈地咳嗽起來。

服了，瓜慫的臉皮這些年越來越厚了，車弩怕都射不穿吶！

“再生茶也是茶，不降低團茶品質的。”

“吃一嘴不習慣沒關係，到以後全部是再生茶，不習慣也得習慣。”

程處默笑呵呵的。

好團茶不是沒有，可粟特商賈更出得起價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