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幾夜的骷髏兵舞,讓突厥軍心動盪了一陣,隨即恢復了平靜。

再動人的舞蹈,看多了之後也就那麼回事。

五萬兵馬聚在一起,總能互相壯膽,遠遠看著骷髏兵也覺得眉清目秀了。

蘇定方看了直搖頭,釣了幾天,連條魚都沒見到。

已經拖延了幾天,大總管李靖他們應該搶了先手,就算康蘇密到定襄城也沒啥大用了。

“再在白道川待著已經沒有太大意義了,本將覺得要打一打了。”

在帳內召集齊隊副以上人員,蘇定方開口。

以半個鷹揚府對五萬突厥兵是不可能的。

鄧驍平淡地開口:“找綽部、奴剌部、夾跌部的晦氣去。”

高長空笑道:“可以伏擊突厥攜帶的牛馬。”

這兩個主意其實真不錯,可行,進退都有餘地,偏偏蘇定方覺得差點味兒。

“程處默,你鬼主意多,說話。”蘇定方瞪了程處默一眼。

程處默呵呵一笑:“我覺得,要搞就搞個大的。憑什麼突厥可以犯我大唐長安,我們不能攻其陰山?”

這個主意太瘋狂了,連蘇定方都懵了一下。

高長空嘆了一聲:“這一路所經的部落、陰山擁有的兵力,我們都不清楚,孤軍深入是大忌諱。”

鄧驍只吐出一個字:“可。”

細說下來,他們在白道川牽制頡利可汗,也是在刀尖上跳舞。

或許是天冷,把突厥人的思維都凍僵了,阿史那咄苾要是不管不顧地派出三千騎,就算蘇定方一身是膽也只能望風而逃。

戰爭,從來不以哪一方單純的意志決定勝負。

蘇定方咬牙切齒地變幻臉色,許久才出聲:“成!立刻拔帳向陰山挺進!”

這是在冒險,風險大、收益高。

成了天下聞名;

敗了,當然什麼都沒有。

路遇一個部落,犬吠聲急,高長空帶領丁團一鼓而定,隨了馬匹,部落裡只剩下矮過車輪的人活著。

一個又一個的部落被摧毀,程處默也放飛自我,拿著牧民練槍法。

戰爭只有勝者、敗者,沒有誰比誰仁慈,當年突厥劫掠的中原人口可不少。

“耶耶楊善經在此!唐將休得張狂!”

寒風中,一員漢將帶著一千兵馬攔在了匡道鷹揚府面前。

“哈哈!左耳拿來!”

程處默策馬,率著二十府兵衝了出去。

楊善經的來歷不用多想,隋朝義成公主的胞弟,在突厥麾下效力。

他的出現,意味著義成公主的牙帳不會太遠了。

程處默的武藝不算太精,勝在年輕力壯,右手漆槍、左手四稜鐧殺得楊善經氣喘吁吁。

一個交錯,程處默一鐧照楊善經背上抽去,角度略有偏差,結果抽到了楊善經腿上。

楊善經的武藝本就一般,重心全部集中在程處默的漆槍上,沒想到程處默的鐧也不饒人啊!

即便痛徹心扉,楊善經依舊拼命向程處默發起攻擊。

楊善經麾下本想上去解圍,卻被匡道鷹揚府一頓衝殺,且作鳥獸散,各自往四面散去。

楊善經暴喝:“記得給可敦帶信!”

他死無所謂,義成公主不能死!

義成公主在一天,隋朝那面破敗不堪的旗幟就能再挺一天,楊氏成千上萬的族人才能在突厥苟延殘喘。

鄧驍收拾戰利品,蘇定方似笑非笑地看著程處默逞威。

程處默的槍法不太嫻熟,鐧法卻可圈可點,一看就是下了工夫的。

單手漆槍,以程處默現在的水準,自保有餘、攻擊不足。

也就是楊善經本事不濟了,換成突厥名將,不說執失思力、阿史那思摩之流的,就算是欲谷設也不是程處默能單獨對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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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道川。

大帳中,頡利可汗臉色鐵青。

據最新訊息,一支唐軍向陰山方向殺去,沿途的部落盡毀,只剩下孤兒在嚎啕大哭。

哪怕是在隋文帝時期,突厥也未曾受過這奇恥大辱!

阿史那社爾眉頭輕揚:“可汗,唐軍所指,是可敦所在。雖然陰山的牙帳也有兵馬拱衛,卻不夠精銳,還是得派大將回援。”

趙德言開口:“前幾天的骷髏必然是他們的手腳。可汗,可遣夾畢特勒率三千兵馬回援,以防疊羅支有誤。”

可敦義成公主在突厥可謂一手遮天,頡利可汗對她都畏懼三分。

雖然頡利可汗竭力想證明自己不是耙耳朵,可在這位集後孃、嫂嫂、妻子角色於一身的可敦面前,依舊乖巧無比。

沒法,兄長處羅可汗阿史那俟利弗設即位、娶義成公主不過一年,就生疽瘡,義成公主讓他服五石散,沒多久處羅可汗就死了。

當時繼位的人選可不止阿史那咄苾一人,是義成公主一力主張扶持他上馬的。

阿史那疊羅支是頡利可汗與原配所生,聰慧、乖巧、孝順,是阿史那咄苾的心頭肉。

無論是哪一個,頡利可汗都不想看到意外。

“阿史那思摩,你帶三千兵馬去救陰山,務必保證可敦與疊羅支安全。”

夾畢特勒阿史那思摩面色難看。

他的名下,兵沒一個,牧民沒有一夥。

不說單獨分出部落領兵的“設”,屈律啜、阿波、頡利發、吐屯、俟斤等實權官位,總可以給一個吧?

要說這些官位有定員、自己爭不上也就算了,可突厥的官位從來沒有定員!

就連出盡餿主意的趙德言都封了個阿波,阿史那思摩還是一個無名無實的特勒!

有好處盡給康蘇密等胡人,給自己的全部是難啃的骨頭!

就因為自己的相貌是阿史那氏的異類?

“阿史那思摩領命。”

雖然滿腹牢騷,阿史那思摩還是領命出帳了。

這種壓抑的日子還要過多久?

阿史那思摩心裡沒有數,只能麻木地走一步是一步。

“可汗,小股唐軍襲陰山,唐人大軍應該過惡陽嶺、襲取定襄城了,臣擔心康蘇密守不住。”

趙德言憂心忡忡地開口。

欲谷設似笑非笑地嘲弄:“阿波可是忘了,康蘇密還是你舉薦的。”

言下之意,趙德言舉薦了康蘇密,就要為這後果負責。

頡利可汗擺手:“自從薛延陀、回紇、阿史那什缽苾相繼背叛,加上去年的白災,突厥實力銳減是不爭的事實。”

別說是康蘇密,就是頡利可汗自己也沒能力守住定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