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月亮定位法

顏氏看著宋子謙，拉開門走向院中，一時間心裡五味雜陳。

作為賤民，顏氏無論看到什麼人，從來都是隻有跪安的命。

何嘗享受過這般體貼與愛護？

更甚至，宋子謙可是一位王子，雖說在吳國為質，但也是貴族中的貴族。

他日回到宋國，繼承大業，便是一方諸侯。

顏氏看著宋子謙在這種別人到死都不可能想到的細節上，對自己表現出愛護，她的心，在這一刻，開始倒戈。

她決定幫助宋子謙，不給吳攸傳遞任何對宋子謙不利的訊息。

院中。

宋子謙低頭尋找到硯臺，見它沒碎，甩掉上面的泥土，便要踏步回屋。

他突然想起剛才‘倒地死亡’的那一刻，他是看了眼外面的天空的。

天空中月亮的位置是在……

宋子謙站在院中看月亮的位置，分辨不出時間，他回到房間，回憶著剛才的搏鬥。

於是，他依著記憶，躺在了之前倒下的位置，觀測門框外依稀可見的月亮。

顏氏看著宋子謙這樣的舉動，非常好奇，湊上來道：“公子，這是做什麼？”

“來，你來躺下！”

宋子謙拍了拍自己旁邊的空地。

顏氏好奇，覺得宋子謙也不是那種貪玩的人，稍一沉思，便照做了。

她躺在宋子謙的身邊，看著宋子謙的側顏。

雖說宋子謙長得不是很威武，但模樣其實很精緻，一時間，她看得有些痴。

宋子謙指著門框一角說道：“別看我，看那兒，你說，月亮移動到這兒，大概要用多長時間？”

顏氏臉色一紅，順著宋子謙手指的方向看去。

但她不能理解宋子謙的想法，搖著頭說道：“公子，你計算這些做什麼呢？”

宋子謙沒法解釋原因。

也不想解釋。

他指著門框中已經出現的月亮，又指著剛才讀檔前看到的月亮位置，以手畫了個圓。

“已知地球自轉角速度約為15度每小時，所有的天體呈現東昇西落的視運動，那麼月亮繞地球公轉的角速度，約為零點五四度每小時，因為月亮繞地球一圈平均二十七點三天。”

宋子謙回憶著曾經學過的知識。

計算著那夥人的到來時間。

最終，他得出結論。

距離那夥闖入質子館殺他的黑衣人現身，還有不到一個小時。

“我擦！之前以為睡了一覺，睡了很長時間，沒想到，只睡了一個小時？那這時間，怕是不夠用啊！”

宋子謙唰地一下爬了起來。

顏氏也跟著站起。

宋子謙想要就此讀檔回去，可是，他發現顏氏看自己的眼神，變得很溫柔，這讓他不想重開。

畢竟，自己每次行事都可能有細微的不同。

萬一重來，沒有見到顏氏這樣的溫柔眼神，豈不是很虧？

宋子謙猶豫了一下，開動腦筋，還真讓他靈光一閃，想到一個點子。

“顏兒！”

“嗯？”

顏氏聽著宋子謙如此親暱的叫法，不由得心跳加速。

宋子謙道：“我現在告訴你一個訊息，你別害怕，聽見了嗎？”

顏氏頷首。

宋子謙深吸一口氣，說道：“等下吳梟少將軍便會派人來殺我，我很可能逃不掉，就要死在這裡！”

“啊？”顏氏驚慌失措。

宋子謙捧住顏氏的雙肩，“質子館裡的那些人，都是他們安插在這裡的眼睛，他們不會幫我，現在，唯一能救我的，只有姑娘你！”

顏氏緊張道：“你想讓我怎麼幫你？”

宋子謙道：“通知公子攸，吳梟要趁夜毒殺我，嫁禍他！”

“啊？”

顏氏聞言一驚，有種被宋子謙撞破秘密的感覺。

“讓他派人偽裝成黑衣人，來截殺吳梟的人，否則，今晚不僅我會死，明天的他，也將徹底失勢，被打入牢獄，因為，季扎已經叛變！”

“公子！我……”

顏氏驚慌，她雖知道自己來宋子謙這邊，遲早是要給吳攸送訊息的。

但是，這才第一晚，便送這樣的訊息？

吳攸會信嗎？

還是說，宋子謙已經知道自己就是監視他的眼睛了？

顏氏看著宋子謙，“公子，奴婢恐怕不能見到公子攸！”

“你不用想著一定要見到他，那個送你來的孫爽，你可以找到他，告訴他！”

“好！”

宋子謙這才從身上取下玉帶扣，遞到顏氏手中，叮囑道：“今夜先待在子攸府上，明日聽到我活著，你再來！”

顏氏這一刻，突然有些害怕。

她怕第二天見不到活著的宋子謙，她已經孤獨習慣，可宋子謙又以一種強勢的姿態，闖進了她的生活中。

“公子保重！”

顏氏握緊玉帶扣，離開房間，踏進小院，融入到夜色裡，很快便離開了質子館。

吳攸府邸與質子館相隔不遠。

顏氏中間不敢有任何停留，很快就來到府邸門房，說明情況。

門房把她帶到了門客別館。

孫爽聽到顏氏回來的時候，蹭地一下就從床榻上，爬起來。

見到顏氏，孫爽納悶道：“那個質子把你趕了出來？”

顏氏喘著粗氣道：“孫先生，質子說今晚少將軍將會派黑衣人毒殺他，嫁禍給公子攸，這是信物，想請公子攸出兵絕殺那夥黑衣人！”

孫爽接過顏氏遞上來的玉帶扣，打量著顏氏，“你信他嗎？”

顏氏道：“信！”

“為什麼？”

孫爽很擔心，這是宋子謙透過顏氏，對吳攸的試探。

宋子謙太聰明，不好對付。

孫爽根本沒有把握，駕馭這樣的人。

“他是個心思慎密的人，而且精通算術，他可以透過月亮出現在門的左弦框，算出到達右弦框的時間！”

顏氏根本不能理解原理，但不妨礙，她大為震驚。

她的話，把孫爽也嚇到了。

孫爽沉吟了一下，便道：“你是說，他能推算刺客去刺殺他的時間？”

“嗯。”顏氏點頭。

“胡扯！”

孫爽覺得這太過匪夷所思，如果世間有這樣的奇人，他還會來吳國？

何不算算吳國何時滅亡？

顏氏道：“他說季扎已經叛變，會不會那個時間點，剛好是季扎，回到這裡的時間？”

“這……”

孫爽聽完顏氏的分析，有一種撥開雲霧的感覺。

“隨我去見公子！”孫爽握緊玉帶扣，披上外衣，走進夜色。

顏氏立刻跟上。

她抬頭望著天空中的皎月，暗暗禱告時間過得慢一點，再慢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