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高煦入夢來，靖難風雲起

乾清宮內，燈火通明，將朱元璋那張，略帶蒼白卻又精神矍鑠的臉，映照得忽明忽暗。

燕王三子，朱高熾、朱高煦、朱高燧，在太監的引領下，快步走入殿內，齊齊跪地行禮。

“孫兒，叩見皇爺爺！”

“都起來，都起來，到咱這兒來。”

朱元璋靠在龍榻上，對著三個英氣勃勃的孫子，招了招手，臉上，是和藹可親的笑容。

他看著這三個孫子，心中甚是喜愛。

老大朱高熾，身形雖有些肥胖，但眼神沉穩，氣質敦厚，一看就是個能守成的穩重性子。

老三朱高燧，眉眼靈動，口齒伶俐，透著一股子機靈勁兒。

唯有老二朱高煦，站在那裡，身形挺拔如槍，雙目炯炯有神，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如同出鞘利刃般的，桀驁與鋒芒。

朱元璋先是挨個，考校了一番三人的功課。

朱高熾對答如流，引經據典，對朝政民生，都有自己獨到的見解，讓朱元璋頻頻點頭。

朱高燧則巧舌如簧，總能用最討喜的話，將自己的觀點，包裝得漂漂亮亮，逗得朱元璋龍心大悅。

輪到朱高煦時，這小子，卻是滿臉的不耐煩。

他對那些文縐縐的經史子集，顯然不屑一顧，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反倒是，當朱元璋問起他的武藝時，他瞬間，便來了精神！

他興致勃勃地，講述著自己最近，又馴服了哪匹，連軍中最好的騎士都無法駕馭的西域烈馬。

又說起自己的槍法，如何精進，如何在演武場上，一人獨戰十名王府護衛，而未嘗一敗！

他說話之時，神采飛揚，眉宇間，是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自信與張揚。

朱元璋看著他那股衝勁，非但不惱，反而，放聲大笑！

“好！好！好！”

他連道三聲好，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欣賞！

“有咱當年的樣子！我老朱家的男兒，就該是這般模樣！能文能武，方是全才！”

一番親近過後，夜色，也已深了。

朱元璋看著眼前的三個孫子，用一種，不容置喙的語氣說道：

“天色已晚，今夜，你們就都別回去了。”

“皇爺爺想和你們，多親近親近。”

他指了指不遠處，那溫暖舒適的偏殿，對朱高熾和朱高燧說：

“老大，老三，你們，就去那裡安歇。”

隨即，他又指了指自己寢殿內，那張離龍榻最近，也最顯親近的軟榻，對朱高煦說：

“高煦，你今晚，就睡這兒。”

“咱夜裡要是渴了，你好給咱，遞杯水。”

這看似格外恩寵的舉動，實則，暗藏玄機。

老大朱高熾，和老三朱高燧，心中，皆是一凜。他們交換了一個眼神，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幾分凝重。

他們知道，皇爺爺此舉，必有深意。

唯有朱高煦，並未多想。

他只覺得，這是皇爺爺，對自己格外的看重與喜愛！

他心中大喜，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得意，他瞥了兩個兄弟一眼，昂首挺胸地，高聲領命：

“孫兒，遵命！”

……

夜，深了。

乾清宮內，一片寂靜。

朱高煦早已在軟榻上，熟睡過去，鼾聲，如同驚雷，在空曠的殿內，迴盪。

朱元璋悄然起身，如同鬼魅一般，來到他的身邊。

他看著這個，睡夢中，都還緊握著拳頭，彷彿隨時準備，與人幹架的孫子，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他的目光，瞬間，變得銳利如刀！

“系統，開始模擬！”

他沒有猶豫，立刻在心中，對系統下達了指令。

這一次，他沒有自定義場景，而是想看看，在正常的歷史軌跡中，這個最像自己的孫子，究竟會掀起怎樣的波瀾。

以及，他，是否會與老九，產生某種交集。

【大夢模擬系統開啟】

【選擇人物：高陽郡王朱高煦】

【身份：大明親王】

【模擬載入中……】

【模擬開始。】

【你，朱高煦，正值青春年少，血氣方剛，一身武藝，早已冠絕同輩。】

【然而，京師傳來噩耗，建文帝朱允炆登基，強行削藩，矛頭直指你的父親，燕王朱棣！】

【燕王府內，氣氛凝重如鐵。】

【你的父親，在經過數日的掙扎與權衡之後，終於，以“清君側”為名，起兵靖難！】

【戰爭的號角，吹響了！】

【你，朱高煦，彷彿一條，掙脫了枷鎖的絕世猛虎，徹底釋放了你骨子裡的，那股好鬥與瘋狂！】

【你作戰勇猛，身先士卒，永遠，都衝在第一個！】

【你手中的那杆長槍，彷彿化作了死神的鐮刀，所過之處，敵軍人仰馬翻，血肉橫飛！】

【在白溝河之戰中，南軍主帥李景隆，大軍潰敗。】

【你父親的主力，卻被瞿能父子，死死纏住，危在旦夕。】

【是你！】

【你帶領著數千精銳騎兵，如同一把，燒得通紅的尖刀，硬生生地，從側翼，撕開了數十萬敵軍的龐大陣線，直衝敵軍中軍！】

【你，一馬當先，斬將奪旗，硬生生地，在萬軍之中，殺出了一條血路！】

【最終，將你父親，從重圍之中，救出！】

【在東昌之戰中，你父親，再次被南軍主將盛庸，設伏包圍，連坐下的戰馬，都被亂箭射殺，陷入了，真正的絕境！】

【又是你！】

【你，飛馬趕至，將自己的戰馬，讓給父親，自己則手持雙刀，步行斷後！】

【你，以一人之力，硬生生擋住了，數千敵軍的瘋狂追擊！】

【你殺得屍積如山，血流成河！】

【你殺得，敵軍膽寒，不敢再越雷池一步！】

……

乾清宮內。

朱元璋看著模擬畫面中，那個，在屍山血海之中，縱橫馳騁，宛若天神下凡一般的孫子，激動得，渾身，都在微微顫抖！

他那顆，早已沉寂多年的，屬於武人的心，在這一刻，被徹底點燃！

他彷彿，又看到了，當年那個，在鄱陽湖上，與陳友諒，血戰連天的自己！

“好！好小子！”

他的雙眼，爆發出，無比璀璨的光芒！

“勇冠三軍！有咱當年的風範！這也才是，咱老朱家的種！”

但，激動過後。

當他看到，模擬畫面中，朱高煦，在殺紅了眼之後，連那些，已經放下武器投降的降卒，都毫不留情地，盡數屠戮之時。

他的眉頭，又緊緊地，皺了起來。

他陷入了沉思。

朱高煦，勇則勇矣。

但，太過迷信武力，性格中的殘暴與桀驁，也是一把，足以傷人傷己的，雙刃劍。

這樣的性格，真的，適合當一個皇帝嗎？

就在此時，模擬的畫面，繼續流轉。

【因為你的赫赫戰功，以及，在軍中，積累的，無人能及的巨大威望。】

【你的父親朱棣，對你，愈發倚重。】

【在一次，你再次，將他從絕境中救出後的大戰之後。】

【他當著眾將士的面，緊緊地，抓著你的手，拍著你寬厚的肩膀。】

【他對你，許下了一個，足以改變你一生命運的，黃金般的承諾：】

【“勉之！”】

【“世子多疾，汝當自強！”】

【言下之意，已經再明顯不過。】

【只要，靖難成功！】

【這大明的江山，便是你的！】

【你，朱高煦，聽聞此言，心中，瞬間，被無盡的狂喜，所填滿！】

【你覺得，自己所有的付出，所有的拼殺，都在這一刻，得到了，最完美的回報！】

【你作戰，也變得，更加地，奮不顧身！】

朱元璋看到這裡，眉頭，卻是皺得更深。

他冷哼一聲。

“老四這小子，心眼可真不少！”

“為了讓兒子賣命，畫的一手好餅！”

“不過……”

他看著畫面中，那個，因為得到了承諾，而興奮得，滿臉通紅的孫子，眼神，變得無比的複雜。

“這老二，確實是塊好料。”

“若能，好好打磨一番，未必，不能成器。”

他開始，將朱高煦，與太子朱標，進行對比。

一個，仁厚有餘，卻體弱多病。

一個，勇武蓋世，卻殘暴桀驁。

對於一個，龐大的，需要不斷開拓進取的帝國而言。

到底，需要一個什麼樣的繼承人？

朱元璋，第一次，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一絲，動搖。

而軟榻之上。

睡夢中的朱高煦，嘴角，正咧著，一絲，得意的笑容。

他在夢中，感受到了，那種腎上腺素飆升的，極致的快感！

他覺得，自己，天生，就該屬於戰場！

他享受著那種，將敵人，斬於馬下的，絕對的，征服的快感！

更讓他興奮的，是父王的那句承諾！

他會更加堅定地相信，自己，才是父親，最合適的繼承人！

大哥？

他，憑什麼？！

而在偏殿之中。

朱高熾與朱高燧，卻是輾轉反側，一夜無眠。

他們同樣在猜測。

父王，和皇爺爺，到底，在打什麼算盤？

為什麼，偏偏，留下了那個，最好鬥，也最魯莽的，二哥/二弟？

這一夜，註定，無人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