倖存者們眼中含著淚,卻不得不承認這是王叔自願的。

殘酷的現實擺在眼前。

悲傷和憤怒最終化為了無聲的哀慟。

幾個男人紅著眼眶,強忍著噁心和恐懼,上前用找到的鈍器,狠狠砸向地上那具剛剛轉化、還在抽搐的“新喪屍”的頭顱。

沉悶的敲擊聲在死寂的樓道里迴盪,令人作嘔。

處理完同伴的遺骸,短暫的沉默後,一個頭發花白的婦人趙姨,顫巍巍地走了出來。

她臉上帶著一種看透生死的平靜,目光越過悲傷的人群,看向喬西:“姑娘……那藥……還有嗎?”

她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

“趙姨!您……”旁邊的人想要勸阻。

趙姨擺擺手,臉上露出一絲蒼涼的笑意:“我一把老骨頭了,這世道,又能活幾天?不能變成你們這樣有本事的人,那還不如……就永遠留在這兒。”

她的話像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了漣漪。

一些同樣年老體弱、或身有殘疾、或懷著身孕的倖存者,眼中也燃起了一絲孤注一擲的光芒。

“我……我也想試試!”

“還有我!”

“算我一個!死了拉倒,成了就能護著孩子!”

傅謹行微微頷首,示意手下將一個特製的低溫儲存箱抬了過來,開啟,裡面整齊排列著十幾支幽藍色的藥劑。

喬西看著這些眼中燃燒著最後希望之火的面孔,再次開口,聲音帶著末世生存法則的冰冷與威嚴:“藥劑可以給你們。但你們要記住,如果轉化成功,活下來,獲得力量,你們就永遠欠我們一條命。”

她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異能催化劑是傅教授用了很多珍稀的材料才配置成功的,整個末世我們手中以後,所以在你們喝下之前,我得和你們說清楚,這不是施捨,是交易。”

“我們懂!”一個斷了胳膊的漢子吼道,“只要真能成!以後刀山火海,只要不是讓我去殺無辜的人,我都聽你們的!”

“對!只要能活下來有力量,我們這條命就是你們的!”

傅謹行上前一步,站在喬西身側,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清晰地補充道:“你們如果成功獲得異能,必須用生命去守護她的安全。”

他抬手指向喬西,這些催化劑最大的意義就是保護西西的安全。

喬西轉眸看過來,看到傅謹行眼裡的堅定,心頭像被注入一縷溫泉水。

倖存者們紛紛看向喬西,如果他們能成為異能者,那豁出這條命去保護她又有什麼關係。

“好,我們發誓!如果真能活下來成為異能者,豁出性命也護她周全!”

眾人異口同聲,聲音在空曠的樓道里迴盪。

誓言落下,再無猶豫。

十來個被選中的人,帶著各自不同的表情:有決絕,有恐懼,有祈禱……

接過那支冰冷的、承載著生與死機率的幽藍藥劑,仰頭飲下!

這一次的等待,比之前更加漫長和煎熬。

空氣彷彿凝固成了冰,每一秒鐘都像一個世紀。

緊張、期待、恐懼……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幾乎讓人窒息。

人們死死盯著那些剛服藥的倖存者的臉,觀察著他們身體的每一絲變化。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幽藍的熒光似乎在服藥者體內流動,他們的面板下隱隱有光芒透出,體溫開始異常升高,身體輕微顫抖,似乎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突然,一箇中年婦女猛地捂住胸口,發出痛苦的呻吟,面板迅速灰敗下去……

又一個失敗了!

絕望的情緒剛要蔓延,旁邊一個瘦弱的少年卻猛地睜開眼睛,瞳孔深處彷彿有微弱的電光一閃而逝。

他攤開手掌,一小簇微弱的電弧在他指尖跳躍、噼啪作響。

竟然覺醒了稀有異能!

緊接著,如同連鎖反應,一個接一個的服藥者身上開始顯現出不同的異能特徵:有人掌心凝聚出微弱的水球;有人指尖冒出嫩綠的新芽;有人面板變得如同岩石般粗糙堅硬;有人身周的溫度驟然升高……

最終,十幾個人中,又有兩人未能抵抗藥力,在痛苦的抽搐中化為了喪屍,被早有準備的其他異能者迅速解決。

剩下的十個人,全部成功轉化,覺醒了不同的異能。但除了那個雷系異能,其他全是最普通的生活輔助異能。

他們感受著體內湧動的陌生力量,臉上充滿了劫後餘生的狂喜和對未來的茫然。

然而,當他們轉頭時,成功的喜悅被濃重的悲傷和死亡的陰影所覆蓋。

他們默默地將那兩具剛剛轉化的同伴屍體,以及之前犧牲的王叔的殘骸,小心翼翼地抬了出去。

在樓外一片空曠的泥地上,異能者們用堅硬的鐵器,挖出幾個深深的坑。

寒風捲著雪沫,抽打在每個人沉默而悲傷的臉上。

他們親手將同伴冰冷的軀體放入坑中,一捧捧冰冷的凍土覆蓋上去,沒有墓碑,沒有哀樂,只有末世裡最無聲、最沉重的告別。

冰冷的寒風如同無形的鞭子,抽打著破敗的窗框,發出嗚咽般的呻吟。

喬西站在佈滿蛛網裂紋的玻璃窗前,目光注視著樓下的動靜。

末世以來,她見過太多死亡,其實已經習以為常。

生命如此脆弱,轉瞬即逝。

說不定哪一天,躺在那冰冷坑穴裡的,就是她自己,或是朋友……

一股混合著清冽雪松、消毒水氣息悄然靠近。

接著,一件尚帶著體溫、質地精良的深灰色大衣輕輕落在了她的肩頭。

那熟悉的味道,無需回頭,她便知道是傅謹行。

她沒有動,依舊望著窗外那片新起的的土堆。

“謹行哥……你看,說不定哪一天,我們也會像這樣告別。”

她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飄忽和疲憊,融在呼嘯的風聲裡。

這話說完,落在肩頭的手明顯緊了一分。

“這末世……意外說來就來。以前沒空想這些,看到他們……”她微微偏過頭,視線沒有焦距地落在窗框的裂縫上,“如果真有那一天……謹行哥,別為我難過,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