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靠岸

駕駛艙的鐵門發出刺耳的絞動聲，陸小純推門的瞬間，鹹腥的海風裹挾著鐵鏽味撲面而來。

甲板上的月光被一張巨大的黑帆遮蔽，桅杆頂端掛著面破爛的骷髏旗，旗面的褶皺裡滲出暗紅色的液體，滴落在甲板上凝成細小的血珠。

“喲，來了個新鮮的小傢伙。”

粗啞的笑聲從桅杆陰影裡傳來，一個穿著破爛船長服的鬼物緩步走出。

他的三角帽斜扣在佈滿刀疤的腦門上，獨眼眼罩下的空洞滲出黑色霧氣，腰間的彎刀纏著半腐的鎖鏈，每走一步都在甲板上拖出火星。

【遭遇SS級鬼物“深海船長”，警告：該鬼物持有詛咒武器“血浪彎刀”，觸碰即會被海水吞噬靈體】

系統提示音剛落，深海船長突然揮刀劈來。

陸小純側身翻滾，刀風擦著鎧甲掠過，在身後的船板上劈開一道深痕，海水瞬間從裂縫中噴湧而出。

他握緊屠龍十字弩，龍紋在月光下亮起紅光，弩箭射向船長的獨眼，卻被對方用刀背彈開。

“小崽子反應倒快。”

船長舔了舔刀身的血鏽，鎖鏈突然繃直，纏住陸小純的腳踝。

冰冷的海水順著鎖鏈往上爬，他感覺小腿的面板正在發麻，彷彿有無數水蟻在啃噬血肉。

直播間的彈幕瞬間刷屏：

——【這海盜造型也太帶感了！刀上還纏著鎖鏈，是生怕不夠酷嗎？】

——【海水順著鎖鏈往上爬！這詛咒武器也太噁心了吧！】

——【主播快用火攻！剛才對付螃蟹那招再來一次！】

……

陸小純摸出爆燃符拍在鎖鏈上，火焰騰起的瞬間，船長髮出一聲怪笑，鎖鏈突然化作無數海蛇，纏住他的手臂。

海蛇的毒牙刺破鎧甲縫隙，冰涼的毒液滲進面板。

他的視線開始模糊，眼前浮現出詭異的幻象。

無數船員在甲板上被砍殺，鮮血順著船舷流進大海，深海船長舉著彎刀，將一顆還在跳動的心臟扔進嘴裡。

“想當年，我可是連人帶船一起吞的。”

船長的聲音帶著迴響，黑帆突然降下，露出後面密密麻麻的骷髏頭。

每個頭骨的眼眶裡都插著半截箭羽。

“你覺得，自己能比他們撐得更久？”

陸小純咬碎舌尖，劇痛讓他清醒了幾分。

他猛地拽過身邊的纜繩，將海蛇纏成一團，然後扣動扳機，弩箭精準射穿那團蠕動的活物。

鎖鏈恢復原狀的瞬間，他趁機衝到船長身後，屠龍十字弩的龍紋張開血盆大口，咬住對方的後頸。

“嗷——”

船長髮出震耳的嘶吼，黑帆突然揚起，無數骷髏頭噴出黑色霧氣。

陸小純被霧氣包裹，感覺自己正在沉入深海，無數隻手從黑暗中伸出，想要將他拖向海底。

就在這時，莉婭的蝙蝠群如黑雲般壓來，荊棘王冠的尖刺刺破霧氣，在船長的後背劃出三道血痕。

“主人，它的心臟在左胸第二根肋骨下！”

莉婭的聲音帶著喘息，蝙蝠群組成尖刺，不斷攻擊船長的要害。

露露的骨翼展開如血色巨帆，將月光聚成一道光柱，射向船長的獨眼。

伊露薇的翡翠光紋在甲板上織成牢籠，困住那些不斷爬出來的骷髏頭。

陸小純抓住船長分神的瞬間，將所有力量灌注到屠龍十字弩中。

龍紋發出震耳的龍吟，弩箭化作一道紅光，穿透船長的胸膛。

對方低頭看著胸口的血洞，突然發出一陣狂笑，黑帆開始燃燒，骷髏頭紛紛炸裂，化作漫天星火。

“你們贏不了的……”船長的身體逐漸透明，彎刀掉在甲板上，化作一灘海水。

“這船……本就是座墳墓……”

當最後一絲霧氣消散，黑帆和骷髏頭都已不見，甲板上只剩下那把彎刀留下的水漬，在月光下凝成一張船票。

日期欄寫著“1942.4.15”。

乘客姓名處，赫然是“安娜”兩個字。

陸小純撿起船票的瞬間，整艘船突然劇烈晃動，他感覺腳下的甲板正在消失，身體再次墜入黑暗。

“又見面了。”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陸小純睜開眼，發現自己正坐在宴會廳的吧檯前，安娜舉著紅酒杯，微笑著看著他。

她的黑色長裙不再滲出水漬，頸間的銀鏈反射著溫暖的燈光，吧檯後的酒架上，擺滿了標籤完好的紅酒。

其中一瓶1942年的波爾多，瓶身上繫著條紅色絲帶。

“你到底是誰？”陸小純握緊屠龍十字弩，卻發現武器已經消失，身上的鎧甲變成了乾淨的襯衫。

安娜將一杯紅酒推到他面前，酒液在杯中旋轉，映出她平靜的臉。

“我是安娜，也是當年的乘客，是被吞噬的船員，是所有在這艘船上死去的人。”

她的指尖劃過瓶身的絲帶。

“這艘船，其實是我們執念的集合體。”

陸小純看著杯中晃動的酒液，突然明白過來。

“所以，深海怨伶、黑暗章魚、深海船長……都是你們的一部分？”

“是，也不是。”安娜抿了口紅酒，唇角沾著猩紅的酒液。

“他們是我們最黑暗的執念，而我，是最後的理智。”

她指向窗外，原本漆黑的海面此刻泛著金光，一艘嶄新的遊輪正在遠處航行，甲板上的乘客們舉杯歡笑。

“你知道嗎？每年的今天，都會有一艘一模一樣的船從這裡經過。”

陸小純的心跳開始加速，他看著那艘遊輪，突然注意到甲板上有個穿黑色長裙的女人，正舉著紅酒杯，和身邊的男人相視而笑。

那個男人的側臉，竟和之前爭吵的那個男人有七分相似。

“那是……”

“是放下執念的我們。”安娜的聲音帶著釋然，身體開始變得透明。

“謝謝你，讓我們終於可以靠岸了。”

陸小純看著杯中倒映的自己，突然發現酒液裡的倒影正在微笑。

他抬起頭，宴會廳的牆壁正在消失，露出後面的陽光和沙灘，莉婭、露露和伊露薇正站在不遠處，朝他揮手。

“走吧，該回家了。”

他拿起那杯紅酒一飲而盡，酒液在舌尖綻開醇厚的果香，沒有海水的鹹味，只有陽光和葡萄的甘甜。

當最後一滴酒滑入喉嚨，幽靈遊輪的身影漸漸淡去。

海面上只剩下那艘嶄新的遊輪，正朝著遠方的朝陽駛去。

直播間的彈幕安靜了幾秒，隨即刷起了滿屏的“淚目”：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結局……所有執念都該有個歸宿】

——【安娜最後的笑容看哭我了……】

——【終於靠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