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殺中庭草,冰生後院池。有風空動樹,無葉可辭枝。
冬日的白晝特別短暫,天色很快暗了下來,李千帆加快了腳步。
忽然,路邊躍出了七八個衣衫不整的漢子,手中拿著鋤頭、叉子、斧頭等物,攔住李千帆道:“小子,把值錢的東西交出來,留你一條活命。”
李千帆一驚,身軀後退一步,看向幾人,只見幾人面有菜色,面相兇惡,情知是流民化作草寇。
李千帆戒備的道:“幾位大哥,在下並無錢財,還望幾位大哥放我過去。”
“小子,少廢話,快拿出來,不然老子對你不客氣。”一個猙獰的漢子近前一步,向著李千帆抓來。
李千帆側身後退,讓漢子抓了一個空。
那漢子“咦”了一聲,臉上浮現一絲狠辣:“竟然還敢躲閃,老子讓你嚐嚐拳頭的滋味。”說完,一隻拳頭向著李千帆面門開啟。
李千帆乍遇強敵,心下有些驚慌,躲閃不及,被對方一拳打在胸前,踉蹌後退了幾步。
不過見對方出拳架勢,並非練家子,李千帆心下稍定。
漢子再次一腳踢開,李千帆穩住心神,運起秀拳,一招“老龍吊腰”躲了過去,見漢子還繼續攻來,李千帆閃身一拳,“夜叉探海”,正中漢子的左腰。
蘊含了法力的拳頭力量巨大,漢子哀嚎一聲,摔倒在地。
其他漢子見狀,喊道:“這小子有古怪,大傢伙一起上。”頓時,眾多斧頭、叉子、鋤頭劈頭蓋臉的向著李千帆打來。
李千帆見對方人多勢眾,急忙展開秀拳中的騰挪閃避之法,不與對方硬拼,而是抽冷子進擊,什麼撥草尋蛇、臥龍出水,什麼黑虎入洞、獅子搖樁等秀拳中的精妙招式一一使出,雙方鬥了個不亦樂乎。
這是秀拳第一次在李千帆手中發威,隨著打鬥,李千帆漸漸得心應手,原先許多不明白之處隨著實戰,迎刃而解。
初始李千帆還被對方打中了幾拳,但越往後,對方根本到不了李千帆身邊,往往被不知哪裡來的手腳橫掃出去。
李千帆沉浸在打鬥中,忘卻了時間,直到對方一聲喊,幾人踉踉蹌蹌的離去,李千帆才清醒過來。
看著對方遠去的背影,地上猶留著一把斧頭,兩把鋤頭,李千帆暗歎一聲,並沒有追趕。若不是這世道,對方也不會落草為寇,都是為了千方百計的活下去。
這次意外,讓李千帆對自己充滿了信心,原來洪先生所傳的秀拳竟然如此高超,讓自己以弱勝強,以小勝大。
將對方留下的鋤頭、斧子丟在路邊,李千帆繼續向前走去,天色很快就要完全黑了,自己得抓緊找個地方休息。
前方影影綽綽的出現了一處村落,李千帆加快了腳步,向前趕去。
等李千帆進入村子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李千帆找了一家透出燈光的茅屋,敲了敲門。
裡面傳出不耐煩的聲音:“這麼晚了,誰啊?”
門咣噹一聲開啟,裡面的人剛探出頭來,又驚慌失措的向後退去:“你……你怎麼追來了?”伸手就要去取院中的棍棒。
李千帆一看,不是別人,正是方才打算劫財的幾人之一,真是冤家路窄。
那漢子舉著棍棒,顫聲道:“你要做什麼?”
李千帆笑道:“大哥,不要慌,我只是過來借宿一晚。”
漢子半驚半疑,李千帆道:“錯過了客棧,只得過來借住一晚,暫避寒風,大哥不會不同意吧?”
漢子期期艾艾的道:“裡邊來吧,不過家裡可沒什麼吃食了……”
李千帆道:“不需要吃食,有地方避風即可。”
李千帆走了進去,那漢子離得遠遠的,對李千帆充滿了戒備。
李千帆一打量,只見這茅屋用家徒四壁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但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漢子先前的行為,說明其已經埋沒了良心,所以,李千帆並不同情。
見漢子對自己充滿了戒心,李千帆自顧自的來到牆角一處鋪了茅草的地方坐了下來,從包袱中取出乾糧,吃了起來。
耳邊傳來咕嚕的聲音,李千帆抬頭一看,見漢子手摸著肚子,正貪婪的看著自己,心中一軟,丟了一塊乾糧給對方,說道:“吃吧。”
那漢子看了一眼李千帆,接過乾糧,大口吃了起來。
吃完乾糧,那漢子放下了戒心,訕訕笑道:“小哥,先前對不住了。”
李千帆肅然道:“先前我可以不計較,但若你繼續為非作歹,休怪我不客氣。”
那漢子急忙點頭答應,至於其承諾是真是假,只有天知道了。
透過交談,李千帆知道了漢子的名字,叫張二狗,村名小張村。長期的饑荒加上清政府的苛捐雜稅,讓眾多村民吃了上頓沒有下頓,張二狗等幾人平時就不務正業,這幾天幾人餓的實在受不了了,合計了一下,決定去攔路搶一票,誰知出師不利,碰到了李千帆。
李千帆不再去管張二狗,而是閉目修煉,漸入佳境,那張二狗也蜷縮在一旁,呼呼大睡了過去。
半夜,忽然傳來陣陣馬蹄聲,伴隨著村中人的喧譁:“不好了,流匪來了,快跑啊……”
李千帆猛然睜開眼睛,張二狗一個骨碌爬起身來,驚慌失措的道:“流匪來了,快跑……”說完,向著大門奔去,想要奪門跑路。
大門開啟,一支長槍帶著寒意,“嘿嗤”一聲,插入了張二狗的胸膛。張二狗不敢置信,低頭看著胸前的洞口,不甘的倒了下去。
外面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李千帆縱身一躍,雙手抓住房梁,雙臂用力,手腳並用,躲藏了上去。
門外進來七八個像是流民的兵丁,身著破破爛爛的甲冑,手中提著刀槍,罵罵咧咧的向著裡屋而來:“這幫窮鬼,一兩銀子都沒有,真是晦氣。”
幾個兵丁進了屋,翻箱倒櫃,然而,這張二狗本就窮的叮噹響,這些兵丁自然搜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
李千帆躲在房頂,因為一片黑暗,並未被發現。
兵丁罵罵咧咧的進來,又罵罵咧咧的出去,走到門口,一個兵丁心中有氣,一腳將張二狗的屍體踢出去了二三米,可憐張二狗死後還不得安生。
李千帆見周圍已經無人,翻身下了房梁,悄悄來到了院子裡,透過門縫,向外看去。
只見外面火光沖天,大街小巷中滿是兵丁,眾多百姓被從家中趕出,瑟瑟發抖的站在外面一條大街上,孩童們的哭聲此起彼伏。
一個兵丁被孩童的哭聲哭的心煩意亂,竟然向前一把抓起一個孩童,向著地上重重的摔了下去,頓時,白花花的腦漿混合著刺鼻的血腥氣息飄散開來。
“兒啊,”孩子的母親一聲哀嚎,心肝俱裂,當場暈死了過去。
孩子的父親壯如瘋魔:“你們這些畜牲,我跟你們拼了。”然而不待其有所動作,數柄刀槍已經齊齊插入了身軀,孩子的父親晃動了幾下,啪嗒倒在了地上。
見流匪兇惡,眾人更是動也不敢動,有孩子的,紛紛用手捂住孩子的口鼻,以免發出聲響,惹惱這幫畜牲。
李千帆在暗處看見這一切,只感覺氣血上湧,身軀因氣憤而不停的顫抖。
但李千帆知道,自己不能出去,不然,只不過是徒增一條冤魂而已。
一匹高頭大馬從村外走了進來,後面跟著數十騎,馬上士兵裝備精良,與方才的兵丁不可同日而語。
當先馬上之人更是身姿挺拔,氣勢非凡,一身黑甲,在夜幕中閃爍著凜冽的寒光,犀利的眼神如鷹隼一般看向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