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殘片異變

雨停後的雲城像被撕開傷口的巨獸，潮溼的腥氣裹著泥土與鐵鏽味在街巷間遊走。蘇家別墅的迴廊爬滿月光織就的蛛網，林淵盯著手機螢幕，蘇婉晴的訊息在暗夜裡泛著冷光："後園涼亭，有話想單獨跟你說。"他的拇指無意識摩挲著口袋裡的青銅殘片，冰涼的紋路硌得掌心發麻，恍惚間又回到七年前的梅雨季——少女踮著腳將傘傾向他這邊，自己淡青色的衣袖卻被雨水浸成深藍。

雕花銅門吱呀開啟的瞬間，夜風吹散了迴廊上殘留的血腥氣。蘇婉晴倚著硃紅廊柱，真絲睡裙貼著肌膚勾勒出柔美的曲線，腕間的鑽石手鍊折射出細碎的光，像撒在雪地上的碎玻璃。她晃了晃手中的醒酒器，殷紅的液體在水晶杯中漾開漣漪："當年訂婚時，你說要釀最甜的葡萄酒給我。"聲音像裹著蜜糖的刀刃，帶著絲綢摩擦的柔膩，卻讓林淵想起白天她依偎在蘇明遠懷裡時，眼角眉梢那抹刺人的輕蔑。

酒杯推到面前時，林淵聞到若有若無的苦杏仁味。這味道勾起他十二歲那年的記憶——母親咳血的那個深夜，藥碗裡也曾浮著同樣的氣息。他轉動杯腳，看酒液在杯壁留下細密的淚痕，忽然輕笑出聲："蘇家小姐的手段，還不如這杯酒烈。"

話音未落，尖銳的破空聲撕裂夜空。蘇婉晴的栗色長髮被氣浪掀起，子彈擦著她的頭皮射進廊柱，焦黑的木屑濺在她蒼白的臉頰上。林淵幾乎是本能地甩出銀針，銀光劃破黑暗，精準刺入暗處殺手的腕骨。黑衣人悶哼著跌出陰影，落地瞬間卻如獵豹般翻身躍起，手中淬毒的三稜軍刺泛著幽藍光芒。

林淵瞳孔驟縮。這殺手出招的路數，與昨夜企圖滅口的黑衣人如出一轍——都是先佯攻上盤，實則暗藏下殺招的巫族近身格鬥術。他側身避開刺向咽喉的毒刃，拳風帶起的氣流掀動蘇婉晴的裙襬，少女驚恐的尖叫混著夜風撞進他耳中。

"誰派你來的？"林淵扣住殺手脈門，體內的青銅殘片突然劇烈發燙。殺手的瞳孔詭異地擴張，脖頸青筋暴起如扭曲的蚯蚓，喉間發出非人的嘶吼："你以為...蘇振業會放過你..."話音未落，他的面板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潰爛，黑色的血泡不斷冒出又破裂，最終化作一灘腥臭的血水，只在地上留下半枚青銅吊墜。

蘇婉晴的尖叫刺破夜空，她踉蹌後退時打翻了醒酒器，紅酒如鮮血般在青磚上蜿蜒，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紫。林淵彎腰拾起吊墜，指腹撫過上面的巫族符文，心臟猛地一縮——這紋路與自己的殘片完全一致，甚至連邊角處那道月牙形的缺口都分毫不差。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十二歲那年的雨夜，母親咳著血將殘片塞進他掌心，指甲縫裡還嵌著暗紅的血跡："如果遇到刻著相同紋路的人...快跑..."當時他不懂母親眼中的恐懼，直到此刻，殺手潰爛的屍體還在蒸騰著熱氣，空氣中瀰漫的屍毒氣息讓他胃裡翻湧。

"為什麼？"林淵抓住轉身欲逃的蘇婉晴，指尖觸到她手腕內側的冰涼。少女精緻的妝容下，眼底藏著連她自己都未察覺的恐懼，睫毛像受驚的蝴蝶般顫抖。蘇婉晴突然瘋狂掙扎，塗著鮮紅甲油的指甲在他手背上抓出三道血痕："放開我！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對抗什麼！"

她轉身逃離時，睡裙領口滑落，脖頸後的暗紅色胎記若隱若現——那形狀竟與青銅殘片如出一轍。林淵佇立在原地，聽著高跟鞋敲擊石板的聲音漸漸遠去，夜風掀起他的衣角，體內的玄天鎖又傳來細微的碎裂聲，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掙脫枷鎖。

他望著掌心的殘片，發現紋路深處滲出暗紅血珠，在月光下凝成一行小字："九竅現，血祭開，冥墟之門為君開。"字跡很快消散，只留下淡淡的血痕。林淵想起古籍中記載的"九轉玄天"禁忌——每催動一次力量，就離開啟冥墟更近一步，而代價，是獻祭者的靈魂。

回到客房，林淵展開從殺手身上找到的羊皮卷。泛黃的紙頁間掉出一張老照片，邊角已經發脆。照片裡年輕的蘇振業站在蒼雲山巔，身旁站著個戴著青銅面具的神秘人，那人手中捧著的青銅器，赫然是自己殘片拼合後的完整形態。背景中的祭壇上，九個巨大的青銅鼎冒著青煙，鼎內隱約可見蜷縮的人影。

窗外突然傳來直升機的轟鳴。林淵掀開窗簾，三架黑色直升機懸停在別墅區上空，紅外線瞄準器的紅點在牆壁上晃動，如同死神的瞳孔。他握緊殘片，符文的光芒照亮了他冷峻的側臉，體內那股陌生而強大的力量在經脈中奔湧，玄天鎖的裂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

"既然送上門來。"林淵將銀針收入袖中，青銅殘片的力量順著指尖注入銀針，針尖泛起詭異的幽藍，"那就讓你們看看，九轉玄天的真正威力。"當第一架直升機的艙門開啟，全副武裝的黑衣人探出身時，他已如鬼魅般躍出窗外。月光灑在他身上，拉出一道凌厲的剪影，與記憶中母親教他扎針時的背影漸漸重合。

落地瞬間，林淵甩出銀針。銀針在空中劃出詭異的弧線，精準刺入黑衣人脖頸處的穴位。那人發出一聲悶哼，身體卻沒有倒下，反而面板開始皸裂，露出底下泛著金屬光澤的肌肉——這些人，早已不是普通的人類。

"啟動b計劃！"直升機上傳來熟悉的聲音。林淵抬頭，透過艙門的縫隙，看到蘇振業戴著金絲眼鏡，手中把玩著與他相同的青銅吊墜。老人嘴角勾起陰冷的弧度，按下手中的遙控器。

別墅區的地面突然震動起來，無數根青銅尖刺破土而出。林淵在尖刺間騰挪閃轉，青銅殘片的力量幾乎要衝破玄天鎖的封印。他能感覺到，隨著每一次力量的使用，丹田處那股神秘的力量愈發強大，而自己的意識，正在被某種黑暗的東西侵蝕。

"林淵，你以為憑你能改變什麼？"蘇振業的聲音透過擴音器響徹夜空，"你不過是我們開啟冥墟的鑰匙而已！"

林淵抹去嘴角的血跡，眼中青銅符文流轉："那我就先毀了這把鑰匙！"他將殘片按在胸口，調動體內所有力量。青銅殘片發出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個別墅區，也照亮了他決絕的面容。在光芒中，他彷彿看到了母親臨終前的微笑，聽到了她最後的叮囑："記住，力量本身沒有善惡，關鍵在於使用它的人。"

戰鬥仍在繼續，而林淵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他握緊殘片，朝著直升機的方向衝去，身後留下一串燃燒的青銅火焰。這場關於力量、陰謀與救贖的較量，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