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冰兒眼波流轉,嗔怪地剜了水寒冬一眼。

那個所謂的白衣劍仙在她看來,如何能與塵風相提並論?

單是第一,第二魂環皆為千年品質,便足以證明塵風天賦卓絕,絕非旁人可比。

再加上雙生武魂。

第二武魂還是輔助武魂中頂尖存在。

在她看來,九心海棠絲毫不弱於七寶琉璃宗的七寶琉璃塔。

在她心中,塵風不僅是這屆最耀眼的天才,更是古往今來難逢敵手的天之驕子。

只是,她實在不願與爺爺多做爭辯。

水寒冬向來行事極為不靠譜,若是將塵風的驚人成就和盤托出。

難保他不會即刻飛身而去,對塵風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水冰兒雖對塵風思念如潮,卻更珍視塵風的決定。

不願讓他被自己這個隨性的爺爺打擾。

“您先回吧,我乏了。”

她神色冷淡地下了逐客令。

水寒冬望著孫女固執的模樣,無奈地嘆了口氣。

那眼底的深情,那認準一人便此生無悔的執拗,與她父親年輕時如出一轍。

月涼如水漫過窗欞。

水寒冬離去後,房間陷入死寂。

水冰兒倚著雕花木窗,望著遠處天斗城此起彼伏的燈火,忽覺眼眶酸澀。

那些明明滅滅的光點,像極了她懸而未決的心事,在夜色裡忽明忽暗。

記憶如潮水漫過心頭。

數月前與塵風分別時,少年眼底的熾熱與承諾猶在耳畔。

那時她覺得,不過月餘便能在天水學院重逢。

可如今,春去夏來,街道上往來無數身影,卻再不見那抹熟悉的衣角。

燭火搖曳中,她攥緊了窗欞,指節泛白。

若說不慌,那是騙人的。

難道真如心底的不安,塵風正身陷險境?

那些被刻意壓制的擔憂破土而出,先前對爺爺隱瞞的堅持開始瓦解。

自己爺爺雖行事不羈,卻也是實打實的89級魂鬥羅,若能讓他出手……

塵風陷入危機的念頭一浮現,水冰兒便驚覺掌心沁出冷汗。

暮色如濃稠的墨汁,將水冰兒的小屋緊緊包裹。

心煩意亂的她,正對著案頭的燭火發呆,跳動的火苗映得她眉間的愁緒愈發濃重。

就在這時,一道黑影自無盡的夜色中悄然浮現,似鬼魅般無聲無息。

那身影緩步靠近,抬手,不輕不重地叩響了水冰兒的門窗,節奏舒緩,卻似叩在她的心尖上。

“冰兒。”

低沉而熟悉的聲音,彷彿穿越了時光長河,直直撞進她的耳膜。

水冰兒渾身猛地一震,手中握著的茶盞險些跌落。

她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恍惚間以為自己是在做夢,產生了幻聽。

可身體卻比意識更快做出反應,她鬼使神差地起身,下意識地推開了門窗。

清冷的月光傾瀉而入,照亮了門前的身影。

一襲白色衣袍在夜風中輕輕飄動,衣角繡著的劍紋若隱若現。

塵風就站在那裡,眉眼間帶著幾分疲憊,卻依舊如記憶中那般俊朗。

他靜靜地望著她,眼中有著複雜難辨的情緒。

那抹白色身影,赫然出現在眼前。

像是從她無數個午夜夢迴中走出來的幻影,真實得令人不敢置信。

水冰兒望著咫尺間那雙熟悉的眸子,睫毛輕顫如受驚的蝶,喉間堵著千言萬語,卻化作呼吸間交織的白霧。

水冰兒垂在身側的手微微蜷起,指尖幾乎要觸到他髮梢時。

“姐!”

清脆的喊聲驚碎凝滯的空氣。

水月兒不知何時從塵風身後出現,爆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她俏皮地對水冰兒眨著眼。

“大姐夫我給你帶來了!”

水冰兒後退半步差點撞在門框上,耳尖瞬間染上晚霞般的緋色。

“月兒,你!”

月光掠過她發燙的臉頰,將少女的羞澀暈染得愈發濃烈。

“爺爺已經被我用調虎離山之計給引開啦!”

水月兒眼底笑意狡黠。

“二位就放心敘舊吧~”

她朝塵風擠了擠眼,故意拉長語調,驚得向來沉穩的塵風耳尖都泛起薄紅。

雕花木門合攏的剎那,一股奇特的香味混著若有似無的清甜漫過鼻尖。

塵風望著屋內懸著的紗帳,指尖無意識摩挲過胸膛處的玉佩。

那是幾個月前分別時,水冰兒塞給他的貼身之物。

“冰兒,你這房間用的什麼香料,怎麼那麼香?”

他低頭輕笑,目光掃過桌子上擺放的白玉香爐,卻見爐中並無青煙。

水冰兒攥著帕子的手微微收緊,垂眸避開他灼灼的視線。

“最近才沒有用什麼香料呢。”

她髮間的冰藍流蘇輕輕晃動,映得臉頰愈發緋紅,像極了落日餘暉裡初綻的冰蓮。

塵風望著她泛紅的耳尖,喉結不自覺滾動。

記憶翻湧,想起星斗大森林那日,她蜷縮在他懷裡熟睡時,好像也是這般清冽甜香。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慌忙移開目光,轉開話題。

塵風倚著窗邊,指尖撫過窗欞裂紋,將從星斗大森林輾轉至天斗城的見聞娓娓道來。

說到在大斗魂場的經歷時,他刻意放輕了語氣。

畢竟,自己進行的是死鬥,水冰兒知道肯定要擔心。

說不定,還會要求自己以後不要去大斗魂場了。

於是,塵風隱瞞了自己的大斗魂場身份。

只是說自己在大斗魂場中只是一個普通角色,平日裡也都是切磋為主,從未有過死鬥經歷。

“不過是些切磋比試,倒是認識了不少有趣的魂師。”

看著水冰兒舒展的眉眼,忽然覺得那些暗無天日的死鬥場歲月,都值得被自己掩埋。

水冰兒望著著窗欞雕花,聽到塵風講到自己在大斗魂場的經歷。

雖然在他口中描述的十分平淡,可水冰兒墨色瞳仁依舊浸著擔憂。

“塵風,你當真沒遇見過大斗魂場的白衣劍仙?”

她蹙起的眉峰攏著陰雲。

“最近滿城都在傳,那是個嗜血如狂的煞星,你與他同為大魂師級別的劍修,我總怕……”

水冰兒尾音被夜風吹散在紗帳間。

燭火將塵風的影子投在身後屏風,衣襬上的劍紋隨呼吸輕顫。

塵風垂眸掩去眼底暗湧,唇角揚起恰到好處的弧度。

“生死鬥場與切磋擂臺本就是雲泥之別。”

“像白衣劍仙那種踩著屍山血海成名的人,又怎會與我這種切磋擂臺的小角色有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