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晚餐

翡翠色的光芒在中庭緩緩流轉，像一層薄紗覆蓋在廢墟之上。秦天盯著自己掌心新生的印記，青綠色的紋路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動。

他試著握拳，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感沿著手臂攀升，卻在抵達肩膀時突然變成尖銳的刺痛。

“嘶——“他倒抽一口冷氣，差點咬到舌頭。

“別亂動。“張校長不知何時站在了他身後，手指輕點他後頸的某個穴位，“兩種力量強行融合的後遺症，至少要疼三天。“

夏琳琳把最後一塊雞骨頭扔進垃圾桶，油乎乎的手在秦天校服上蹭了蹭：“疼死你活該！誰讓你一個人逞英雄？“她的眼睛還紅腫著，睫毛上掛著沒擦乾淨的淚珠。

李非癱在食堂長椅上，黑色紋路已經退到指尖，但臉色依然蒼白如紙。、

他虛弱地舉起可樂罐：“我作證...這傢伙從小學就這樣...考試發燒到39度還非要第一個交卷...“

食堂的燈光突然閃爍了幾下。

秦天猛地抬頭，胸口印記毫無預兆地發燙。他看見張校長的影子在牆上扭曲了一瞬——比正常影子多出一截，像是有條尾巴。

“校長。“秦天放下筷子，聲音很輕，“您剛才說，我父親用三十六條人命封印深淵...那些人是誰？“

張校長的叉子在餐盤上劃出刺耳的聲響。食堂角落的老式座鐘突然停擺，鐘擺卡在“III“和“IV“之間，像被無形的手按住。

“是志願者。“張校長最終開口，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包括你母親。“

夏琳琳的飲料罐掉在地上，橙汁濺上她的白球鞋。李非的鏡片反著光，看不清表情。

秦天感到耳後的樹葉印記開始發燙。他想起光雨中看到的記憶碎片——母親把銀戒戴在他手上時，無名指有一圈焦黑的痕跡，像是被什麼腐蝕過。

“所以深淵才會認得這枚戒指。“他轉動著無名指上的龍紋銀戒，“它吃過我母親。“

張校長的西裝袖口露出半截繃帶，正滲出淡黃色的液體：“不完全是。你母親是主動走進青銅門的，帶著特製的龍鱗炸彈。“他頓了頓，“她本來可以回來。“

食堂後廚傳來鍋鏟掉地的巨響。三個防禦傀儡突然衝進來，平底鍋對準張校長：“檢測到未登記魔法物品！立即上交！“

張校長嘆了口氣，從內袋掏出一個懷錶。表蓋開啟的瞬間，秦天看到裡面嵌著一片發黑的龍鱗，鱗片上刻著“秦嵐“兩個字——他母親的名字。

“這是最後的保險。“張校長把懷錶推向秦天，“如果你今晚的封印失敗...“

“您就會引爆這個。“秦天接過懷錶，指腹撫過那片龍鱗。一股熟悉的溫暖從鱗片傳來，像是有人輕輕握住了他的手。

夏琳琳突然站起來，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聲音：“等等，你們是不是忘了什麼事？“她指著窗外，“中庭的青銅門是消失了，但李非手上的黑紋還在！“

彷彿回應她的話，李非手腕上的黑色紋路突然蠕動起來，像一條甦醒的蛇。他悶哼一聲，鏡片後的眼睛泛起不正常的紅光。

“鏡返的副作用。“張校長快步走到李非身邊，手指在他眉心畫了個符文，“你反彈的不只是攻擊，還有深淵的'飢餓感'。“

秦天胸口一緊。他想起符文人那些刻著自己名字的牙齒——每一顆都代表著被吞噬的渴望。現在這種渴望正在李非血管裡爬行。

“有辦法淨化嗎？“夏琳琳已經召喚出龍鳴虛影，但金色小龍剛靠近黑紋就發出痛苦的嘶鳴。

張校長看向秦天：“理論上，新生封印者的血可以中和深淵毒素。“

沒等他說完，秦天已經劃破手掌。青綠色的血液滴在李非手腕上，黑紋立刻發出“滋滋“的聲響，像燒紅的鐵塊浸入冷水。

“嗷！“李非慘叫出聲，“你他媽是硫酸成精嗎？！“

但黑紋確實在消退。隨著更多血液滴落，那些扭曲的紋路逐漸變成普通淤青的顏色。夏琳琳趁機將龍鳴之力注入，金色與青綠交織，在李非面板下形成細密的網狀結構。

“暫時壓制住了。“張校長按住秦天流血的手掌，“但每隔七天需要重新淨化，直到...“

“直到什麼？“夏琳琳追問。

“直到李非自己學會消化這種飢餓。“張校長看向窗外漸亮的天色，“或者秦天完全掌控共生封印的力量。“

食堂的門突然被撞開。一個渾身是血的教師衝進來，懷裡抱著昏迷的學生：“校長！實驗樓的禁閉室...那些被汙染的學生...他們在融化！“

秦天胸口的印記猛然刺痛。他想起光雨中的巨樹影像——那些從黑色黏液裡鑽出的嫩芽。某種可怕的聯想擊中了他。

“帶路。“他抓起桌上的懷錶，青綠色紋路從領口蔓延到下頜，“夏琳琳留下照顧李非。“

“放屁！“夏琳琳一腳踹開椅子，“防禦傀儡！給我把這倆病號抬到醫務室！“

三個鐵皮罐頭立刻行動起來，兩個抬著李非，一個舉著平底鍋警惕地跟在後面。李非在半昏迷狀態還不忘豎起中指：“暴力女...你等著...“

實驗樓走廊像被颶風掃過。牆壁上掛著的歷代校長肖像全部變成了空白畫布，畫框邊緣滲出黑色黏液。禁閉室的鐵門扭曲變形，像是被什麼東西從內部撐大了一圈。

“什麼時候開始的？“張校長問那個受傷的教師。

“青銅門消失的瞬間。“教師擦著臉上的血，“他們突然開始尖叫，說'樹根在吃我'...“

秦天已經走到禁閉室門前。透過觀察窗，他看到裡面的場景——五個學生懸浮在半空，身體像蠟燭般融化，黑色液體滴落在地面卻詭異地向上倒流，在天花板形成一片倒掛的“池塘“。

更可怕的是，每個學生胸口都長出了一截嫩芽，青綠色的，和他耳後的樹葉一模一樣。

“是反向汙染。“張校長聲音發緊，“你的封印之力透過某種聯絡影響了他們。“

秦天把手貼在鐵門上。門板立刻爬滿青綠色紋路，像突然活過來的血管。禁閉室內，倒掛的黑色池塘泛起漣漪，一個模糊的人形緩緩浮出表面。

人形沒有臉，只有一張不斷開合的嘴，牙齒上刻著五個學生的名字。

“它餓了。“秦天輕聲說，“但不是想吃他們...是想成為他們。“

他推開門走進去。黑色池塘立刻沸騰，五條黏液觸手射向他的胸口。秦天沒有躲閃，任由觸手刺入青綠色印記——那裡現在已經不是傷口，而是一扇微型的“門“。

觸手突然僵住。人形發出嬰兒般的啼哭，開始劇烈掙扎。但秦天胸口的印記像漩渦般將黑色黏液源源不斷吸入，那些懸浮的學生一個接一個落回地面，胸口的嫩芽迅速枯萎脫落。

“你在吸收汙染？“夏琳琳在門口驚呼。

“不。“秦天額角滲出冷汗，“我在...嫁接。“

最後一個學生落地時，禁閉室突然劇烈震動。天花板上的黑色池塘收縮成一個完美的球體，表面浮現出秦天父親的臉。

“兒子。“那張臉說話了，聲音卻像是千萬人的合唱，“你犯了個錯誤。“

秦天感到胸口印記開始不受控制地膨脹。青綠色紋路爬上他的脖頸，像是有生命般向臉部蔓延。他踉蹌著後退，撞進夏琳琳懷裡。

“什麼錯誤...“他艱難地問。

“深淵從來不是被封印的。“父親的臉扭曲著，“是我們...邀請它進來的。“

黑色球體突然爆開。無數記憶碎片噴湧而出——秦天看到七歲的自己站在實驗室門口，透過門縫看見父親和一群白袍人圍著一個黑色水池，水池中央漂浮著一枚青綠色的種子。

“為了進化。“碎片中的父親舉起種子，“我們需要深淵的養分。“

記憶突然中斷。秦天發現自己跪在地上，雙手已經變成半透明的青綠色，能看見裡面流動的黑色細線。禁閉室恢復了正常，五個學生均勻地呼吸著，彷彿剛才的恐怖場景只是幻覺。

“共生封印的真正含義...“張校長扶起秦天，聲音裡帶著某種秦天從未聽過的情緒，“不是鎮壓，是馴養。“

夏琳琳的龍鳴鱗片全部炸起：“你們把深淵當寵物？！“

“當工具。“張校長糾正道，突然抓住秦天變色的手，“但現在它想當主人。“

醫務室的燈光比食堂柔和許多。李非躺在床上，手腕的黑紋已經褪成淺灰色。三個防禦傀儡守在門口，平底鍋上貼著“禁止喧譁“的紙條。

“所以...“李非聽完夏琳琳的講述，鏡片後的眼睛眯起，“老秦現在是個行走的深淵培養皿？“

秦天看著自己逐漸恢復正常膚色的手：“更準確地說，是花盆。“

他耳後的樹葉印記突然脫落，飄到醫務室的地板上，瞬間長成一株巴掌大的樹苗。樹幹是半透明的青綠色，葉片背面卻有細小的黑色紋路。

“見鬼。“夏琳琳用腳尖碰了碰樹苗，它立刻纏上她的鞋帶，“這玩意是活的？“

張校長從公文包裡取出一個鉛盒：“暫時收容在這裡。我需要研究它的生長速度。“

就在樹苗被放入鉛盒的瞬間，醫務室所有玻璃器皿同時炸裂。秦天胸口的印記傳來劇烈的灼燒感，他看見張校長的影子再次異變——這次不僅是尾巴，整個影子都變成了多足的怪物形狀。

“校長。“秦天突然問，“您剛才說母親'本來可以回來'...是什麼意思？“

張校長扣鉛盒的手停頓了一下。當他再抬頭時，秦天確信自己看到了——校長的虹膜閃過一抹猩紅，和之前被“附身“時一模一樣。

“意思是...“張校長微笑著合上鉛盒，“她選擇了你。“

窗外傳來翅膀拍打的聲音。一隻夜鷺落在窗臺上，喙裡叼著半片發黑的龍鱗。夏琳琳開窗的瞬間，鳥兒突然開口說話，聲音像極了秦天記憶中的母親：

“小心影子...它會...“

夜鷺炸成一團黑色羽毛。羽毛落地變成細小的符文，組成一行字：

【三天後，滿月，圖書館頂層見】

李非虛弱地舉起手機：“我錄下來了...要報警嗎？“

“報警沒用。“張校長收起鉛盒，西裝下襬不知何時沾上了黑色黏液，“這是家事。“

秦天撿起一片羽毛。在接觸指尖的瞬間，羽毛化成了青綠色的火焰，火焰中浮現出一個座標——正是父親實驗室的位置，那個他以為早已被拆除的地方。

“看來我們的假期作業來了。“夏琳琳掰響指關節，龍鳴虛影在她背後伸展翅膀，“先說好，這次誰再單獨行動，我就打斷他的腿。“

李非舉起纏滿繃帶的手：“附議。不過我要申請遠端支援...暴力女你扛人太疼了...“

秦天望向窗外漸亮的天色。胸口的印記不再疼痛，反而傳來一種奇異的溫暖，像是有人在輕輕擁抱他。他想起母親最後留給他的記憶碎片——不是死亡，而是一個微笑，和一句被火焰吞噬的話：

“種子終會發芽，但別忘了，園丁才是決定它長成什麼的人。“

樹苗在鉛盒裡發出輕微的沙沙聲，像是在回應某個遙遠的呼喚。秦天摸了摸耳後，那裡已經長出一片新的葉子，葉脈裡流動著金與黑交織的細線。

三天後，滿月之夜，某個古老的真相即將揭曉。而在這之前，他們需要更多武器、更多答案，以及...更多燒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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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務室的燈光突然閃爍起來，鉛盒裡的樹苗發出刺耳的“吱嘎“聲，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在抓撓金屬內壁。秦天突然按住胸口——印記深處傳來一陣詭異的脈動，與樹苗的掙扎完全同步。

“它感應到什麼了。“夏琳琳的龍鳴鱗片自動覆蓋了右臂，在昏暗的室內泛著金光。

張校長突然轉身望向窗外。遠處的圖書館頂層，一扇從未有人注意過的圓形天窗正在滲出幽藍色的光暈，在黃昏中勾勒出一個完美的滿月輪廓——儘管今天才只是農曆十三。

李非掙扎著坐起來，鏡片反射著詭異的光：“你們看見了嗎？天窗玻璃上的倒影...那不是我們的圖書館。“

秦天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渾身的血液瞬間凍結。玻璃倒影中矗立著一座扭曲的鐘樓，樓頂蹲著三尊石像鬼，中間那個爪子裡攥著的，赫然是一枚龍紋銀戒的放大版。

“預告提前了。“張校長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沙啞。他解開西裝紐扣，內襯上縫著的學生照片正在一張張變成空白，“它等不及滿月了。“

鉛盒突然炸開，樹苗的根系像鋼針般扎進地板。所有根鬚都朝著同一個方向瘋狂生長——圖書館地下檔案室的方位。秦天耳後的新葉開始灼燒，在面板上烙出一行發光的小字：

【快來，晚餐要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