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和親(172)
十年不娶,我懷崽嫁敵國你哭什麼 南衣豌豆 加書籤 章節報錯
他咳了咳,又道,“咱們吐谷渾如今看著安穩,可內憂外患從來沒斷過,你性子太剛,有時候得學著圓融些。”
“阿爹,您別想太多,好好養身子,這些事我會處理好的。”
“你呀……”端木巴看著兒子緊繃的側臉,長長地嘆了口氣。
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太過執拗。
自從三年前姜蘭出事之後,他就像變了個人似的,整日沉默寡言,臉上再也沒見過笑容,所有心事都藏在心裡。
不過他心裡也清楚,端木洲和自己一樣,都是骨子裡藏著深情的人。就像當年端木洲的阿孃過世時,他也是悲痛欲絕,整日茶飯不思,甚至一度生出過斷了念想的念頭。
後來還是靠著時間慢慢磨,才總算從那場劫難裡走了出來,重新立了生活的指望。
如今他自己身邊雖有扈宛兒相伴,兩人的感情算不上轟轟烈烈,卻也安穩省心,就像是搭夥過日子,不奢求太多,反倒落得踏實。
算算日子,安和公主的事已經過去三年了,他覺得,也該是時候讓端木洲往前看了。
於是他斟酌著開口:“前些日子,我特地給中原的皇帝寫了封信。”
見端木洲沒接話,他繼續說道:“當年他們派來的安和公主已經跳河身亡,經過商量,他們最終決定再派一位和親公主過來。你年紀也不小了,總不能因為那位公主不在了,就打定主意終身不娶吧?”
這話剛落,端木洲的臉色瞬間變了,整個人都顯得有些急躁,眉眼間翻湧著壓抑的痛意:“阿爹,這種事您怎麼能擅自做主?您連跟我商量都沒有!”
“為了兩國交好,就算我不提,中原皇帝那邊也打算派和親公主來了。”他沉了沉語氣,“不過我提了之後,特地讓他們從姜家旁支選了人,也算是安和公主的親人,多少能讓你心裡好受些。”
“我絕不答應!”端木洲的聲音帶著不容置喙的決絕。
“我也不答應!”端木森莉第一個站出來附和,小臉漲得通紅,“除了安和公主,我絕不認其他公主當嫂嫂!”
“你哥胡鬧,你怎麼也跟著添亂?”他忍不住提高了聲音,“那安和公主早就跳河身亡了!你們難不成要等到猴年馬月?她不會回來了,永遠不會了!”
“可嫂嫂的屍首到現在都沒找到,憑什麼斷定她死了?”端木森莉梗著脖子反駁,眼裡閃著倔強的光,“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這是道理!”
“那條河多長?連通了多少個地方?”他重重嘆了口氣,語氣裡滿是無奈,“早就不知道被什麼人撈走了,就算沒人撈,恐怕也餵了河裡的魚,這輩子都別想找到了。”
“可是……”端木森莉還想再說什麼,卻被他打斷。
“好了,你也別勸了。”他看向女兒,語氣放緩了些,“難道你想看著你二哥一輩子孤零零的,終身不娶嗎?”
端木森莉抿著嘴,被問得啞口無言,憋了半天也想不出反駁的話。
端木洲的臉色依舊冰冷如霜,一字一句道:“爹,您要是想娶,就自己娶吧。”
說完,轉身便大步走進了宮殿。
端木巴看著他決絕的背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忍不住咳嗽了幾聲,捂著胸口低聲罵道:“都這麼多年了,這性子還是一點沒變!我真不放心,將來我走了,你怎麼撐得起吐谷渾這攤子事!”
殿外的風捲著落葉掠過廊下,把他的話吹得七零八落,卻沒能吹進那扇緊閉的宮門裡。
他長長嘆了一口氣,轉身便離開了
夜色像一塊浸透了墨汁的絨布,沉沉壓在吐谷渾的宮殿之上。
端木洲獨自坐在空曠的殿內,面前的矮桌上散落著十幾個空酒罈,琥珀色的酒液順著桌沿蜿蜒而下,在青磚上積成小小的水窪。
白日裡他是處理政務時沉穩果決的二王子,可一旦入夜,那層堅硬的鎧甲便會寸寸剝落——三年了,他還是睡不著。
只要閉上眼睛,姜蘭穿著中原襦裙的模樣就會浮現在眼前,她笑起來時眼角的弧度,說話時軟糯的語調,甚至是鬧彆扭時微微撅起的嘴唇,都清晰得彷彿伸手就能觸碰。
他抓起桌上最後一壺酒,仰頭猛灌,辛辣的液體灼燒著喉嚨,卻壓不住心口那片蔓延的鈍痛。
他又想起那個混亂的午後,河水卷著姜蘭的衣角消失在湍流裡,他拼了命地伸手去抓,指尖卻只撈到一把冰冷的河水。
這三年來,每個午夜夢迴,他都在後悔——為什麼當時沒有再快一點?為什麼沒有死死抓住她的手?
他其實從來不在乎那些關於“清白”的流言,更不在乎她是否有過過往。
在他心裡,只要是姜蘭就夠了。
可如今,連說一句“我不在乎”的機會都沒有了。
酒意漸漸上頭,眼前的燭火開始搖晃,他正昏昏欲睡時,殿門被輕輕推開,幾個身著豔麗舞裙的女子魚貫而入。
她們是典型的西域美人,眼波流轉間帶著刻意的嫵媚,腰間的銀鈴隨著步伐叮噹作響,在這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刺耳。
端木洲沒有睜眼,只覺得太陽穴突突地跳。
一個舞女輕手輕腳地拿走他手裡的空酒壺,另一個則俯下身,溫熱的氣息拂過他的耳廓:“二王子,夜深了,讓奴婢們為您沐浴更衣吧。”
說話間,一隻柔若無骨的手悄然搭上他的胸膛,指尖有意無意地摩挲著衣襟下的肌膚。
緊接著,其餘幾人也圍了上來,柔軟的身體若有似無地蹭著他的胳膊,帶著香料氣息的髮絲掃過他的脖頸。
端木洲的呼吸猛地一亂。
三年前和姜蘭有過那樣短暫的溫存後,他便再沒碰過任何女人。
並非心如止水,只是這具年輕的身體裡翻湧的慾望,總會在觸及其他女子時瞬間冷卻。
可此刻酒意上頭,那些刻意的挑逗像一簇簇火苗,燎得他渾身發燙,理智在慾望與抗拒之間搖搖欲墜。
就在一隻手快要探進他衣襟時,端木洲猛地睜開眼。
那雙平日裡深邃如海的眸子此刻佈滿血絲,盛著滔天的厭煩與暴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