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三十,昨晚林硯就跟爺爺商量,今天安排30個青壯和30輛雙輪貨車跟他一起來到十公里以外的漳河,準備搞個大的——漳河冬捕。

林硯知道冬天時,冰層覆蓋水面,隔絕了部分氧氣交換,導致水中溶氧量下降,魚群會移動到特定區域,比如溶氧量較高。

漳河雖然已超出他可控的土地範圍,但他透過水脈勘察功能,可以知道河裡哪個地方的氧氣含量高,有機物多。

林硯的羊皮小靴已踩碎漳河岸的薄冰,這裡是一個彎道,下方的水流化成資料顯示在腦海中:水深12米,流速0.3米/秒,溶解氧8.2mg/L,有機懸浮物濃度達到峰值,資料表明這裡是一個大型的魚群越冬聚集區。

“大虎叔,從這裡開搞。”

今天帶隊的是大虎,他指揮10個青壯掄起冰鎬,按林硯指定的位置鑿出直徑一米的冰洞。

前六個冰洞出水後未見魚群,第七洞鑿至1.2米深時,河水突然翻起銀浪,大量鰱魚、鱅魚因缺氧上湧,魚群密度達每立方米15尾。

已經可以精確鎖定了魚群迴游死角。

三張桐油浸透的拖網同時撒開,拴著秤砣的網墜沉入暖流層,網上系的鈴鐺在西北風裡叮噹亂響。

“起網!”大虎的嗓音混著冰層碎裂聲炸開。

三十條精壯漢子肩扛麻繩後仰發力,凍僵的脊背幾乎貼到冰面,網繩勒進掌心的血痕在寒氣裡凝成冰珠。

剛出水的鰱魚帶著漳河特有的藻腥氣,混著少年們撥出的白霧,在冰面上凝成細碎的霜晶。

少年團在冰上鋪開草墊,糞球帶著五人組用木鍁鏟魚,剛離水的鯉魚在零下十五度瞬間凍硬,砸在冰面上發出玉碎般的脆響。

當三網全部拉起來時,已有兩千四百五十七條凍魚碼成銀山,最大的鱅魚鬚子掛著冰稜,足有大虎叔的胳膊長。

“這個年代的魚可是真大”林硯目測5斤以上的魚比比皆是,最小的也在3斤左右。

二丫領著女娃們穿梭其間,凍紅的手指翻飛如蝶,麻繩穿透魚鰓串成冰晶長鏈。

“二丫妹子,你這綁魚的手法得教教叔!”林老六突然蹲在冰面上,學著少女的指法給魚鰓穿繩,粗糲的手指頭卻把麻繩擰成了麻花。

糞球抱著肚子笑出鼻涕泡:“六叔,你這捆的叫鹹魚幹!”青壯們鬨笑著把林老六架起來,三十歲的漢子臊得耳根通紅。

回村的路上,三十輛貨車滿載顫巍巍的魚垛,連少年團成員們背上的小揹簍也儘可能的裝魚。

虎子走在佇列最前,銅哨隨著步伐在胸前晃動。

他每隔百步便回頭吼一嗓子:“兄弟們加油啊,撐到寨門,回去加餐!“

豐收的喜悅讓少年團一路上歌聲愈發嘹亮,停不下來。

受少年團成員們的影響,隨行的青壯們也是全身充滿幹勁,對於他們來說,災年中能吃飽已經是非常好,但今天在林硯的指揮下,收穫快1萬斤的魚肉,簡直是奇蹟。

想想這個年應該過得比往年更豐盛,青壯們就興奮,累,不存在。

車隊在嬉鬧中陡然提速。

“來啦!來啦!”寨牆望樓的栓子爺敲響銅鑼,他已在這裡觀望很久了。

全村老少傾巢而出,來到寨門外面,男人們接過青壯的貨車,女人們接過自家孩子身上的揹簍,所有人齊往嗮穀場而去。

少年團員們已累的不想說話,所以也不參與村民的話題,坐在嗮穀場邊的碾子上,看著大虎叔和青壯們在熱烈的述說捕魚的功績。

當爺爺和族老們趕到嗮穀場時,氣氛達到高潮。

經過族老們的討論,對這批魚做了分配:

五口之家:一大一小魚2條(8-10斤)

六十歲以上老人(包含孤寡老人):過年期間到祠堂加餐

參與捕魚者另獎勵:20斤

剩餘900多條,安排婦女去鱗、去內臟初加工,塗抹鹽漬防腐後轉入祠堂冷窖(溫度-18℃)。

寅時的梆子剛敲過三響,林家村的炊煙已如白練纏繞屋脊。

趙寡婦家的土灶上架著銅盆,兩尾鱅魚頭混著曬乾的野山菌在沸水裡翻騰,蒸汽掀開茅草屋頂的積雪,在晨光裡化作七彩虹霧。

這寡婦破天荒往湯裡撒了整勺豬油,頂得上往日半年的油腥。

祠堂偏殿裡,三十三個孤老圍坐青石方桌。

外面露天庖廚,已支起三口鐵鍋。

二丫娘把魚腸魚泡混著陳年酸菜爆炒,焦香混著醋味勾得老人們直咽口水。

栓子爺帶著少年團端上全魚宴:鱅魚頭熬的奶白濃湯盛在粗陶海碗裡,鰱魚脊肉剁餡包的翡翠餃子(摻了蒲公英汁),連魚鱗都炸成金黃的脆片當零嘴。

糞球爹領著青壯們扛來十壇地瓜燒,壇口紅布條在風裡招展如旗。

春妮捧著陶罐給七太公添湯時,老頭渾濁的淚砸進碗裡,上次見這般席面,還是光緒年間的宗族祭祀。

篝火映紅千家灶,魚香漫過十里籬。

祠堂老甕陳年釀,最是人間煙火氣。

林硯家

“硯哥兒!把蒜臼子遞來!“奶奶的棉鞋在灶臺前轉得生風,鍋鏟敲著鐵鍋叮噹響,“你爺非說今年祭祖要擺八碗八碟,老糊塗也不看看咱家方桌才多大!”

林硯叼著炸丸子竄進堂屋,差點撞上踩凳貼春聯的爺爺。老爺子舉著“五穀豐登“的紅紙較勁:“往左半寸...再往右...哎你個皮猴別晃凳子!“

“爺,上聯貼歪啦!“林硯故意抖著腿,看爺爺的白鬍子氣得翹起來。

“放屁!“爺爺的漿糊刷甩出星點,“我貼春聯那會兒,你爹還穿開襠褲呢!“說著卻偷摸把橫批斜了半分。

廚房飄來焦糖香,奶奶舉著鐵勺追出來:“老東西!讓你看糖色咋又溜了!這冰糖熬老了苦嗓子!”林硯趁機摸走案板上的炸藕盒,燙得左手倒右手,被奶奶逮個正著:“小饞鬼!供祖宗還沒上桌呢!“

八仙桌終於擺滿時,奶奶變戲法似的從兜裡摸出三枚銅錢:“還是老規矩,餃子裡包錢,誰吃著誰來年管賬!“

爺爺眯眼瞅著孫子鼓囊囊的腮幫:“皮猴準要作弊。“

“那不能!“林硯嚥下藏著銅錢的餃子,燙得直哈氣,“咳咳...純憑運氣!“

子時的爆竹響徹天空,爺爺忽然掏出紅紙包:“管賬的,這是咱家錢匣鑰匙...“

“老頭瘋了!“奶奶笑罵著奪過鑰匙,“壓歲錢拿好!“塞給孫子的紅封裡,新印的袁大頭還帶著油墨香。

守歲到夜深,林硯躺在床上,總結穿越過來的取得的成果:

給村裡升級了三個工具;

提供了一份染布配方;

讓父親去註冊領航者公司;

讓爺爺買下村子周邊所有的山頭;

組織起村裡的少年,建立了少年團,給他們安排了幾千斤糧食,一天三餐,天天有肉;

給全體村民送了魚,讓孤寡老人過個豐足的大年。

好吧,林硯對自己完成的事挺滿意的,“今年就這樣了!”

明年開始種田。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