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國,曲阜。
經過將近一個月的長途跋涉,木鋮和虞珀終於來到了曲阜城,在車伕的帶領下,他們很快就找到了卜齮的住處。車伕將馬車停在路邊,隨後帶著木鋮和虞珀走進府邸,木鋮一邊跨過大門,一邊好奇地詢問車伕:“卜齮在魯國的地位不高,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底細,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車伕苦笑著回答道:“我叫常之巫,是齊侯的寵臣之一,我當年跟隨呂午投靠慶父公子,在魯國的東海城待過二十多天,卜齮就是在那段時間跟我認識的。直到魯公和聶政率軍攻破東海城,我才和呂午一起逃回齊國…”
“原來你就是常之巫,我說這一路上怎麼看你眼熟呢!我當年代表苗蠻訪問郢都的時候,楚國先王曾經跟我提起過你,遙想當年,你們齊國還是中原的霸主…”虞珀喃喃自語道,常之巫嘆了口氣:“唉,現在距離大齊滅亡已經過去七年了,臨淄城破後,我居無定所,四處流浪,直到前年才在大楚找到了棲身之地…”
“這麼說來,你還怪可憐的…”木鋮拍了拍常之巫的肩膀,就在這時,一個家丁忽然從裡屋走了出來:“你們是楚王派來的使者嗎?卜大人早已在此等候多時了,你們趕快跟我進去吧!”眾人在家丁的帶領下穿過前院,沒過多久,他們就走進了卜齮的府邸。
“各位,我聽說你們是為了幫助我奪取魯國的江山社稷,才特地從楚國趕到這裡的,既然如此,我就不跟你們客氣了。”卜齮對眾人說:“我對魯國的王位不感興趣,我不是魯國王族的人,即使成功奪取王位,魯國的貴族和百姓也不會認同我的統治。我現在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殺掉曹劌,聶政,子旭三人,給慶父公子報仇雪恨,至於魯公,我沒有殺他的打算,魯公當年對慶父公子還算不錯,要不是曹劌和聶政挑撥離間,慶父公子在謀反失敗後頂多會被關進監獄…”
“卜大人,恕我直言,你根本沒有看清魯公的為人。”木鋮分析道:“你以為魯公是礙於兄弟之情才對慶父再三忍讓嗎,你以為魯公處決慶父是因為聶政的挑撥嗎?我告訴你,魯公的所作所為全都是為了維護魯國內部的穩定,因為他從來沒有放棄過統一天下的夢想,為了實現這個夢想,他必須將魯國的內部矛盾扼殺在搖籃中,否則他的所有計劃都將化作泡影。這就是他一再對慶父的胡作非為寬大處理,最後卻不得不殺死慶父的真正原因!”
“原來是這樣…”卜齮苦惱地扶著額頭說:“看來我還是太天真了,如果我早知道魯公率軍平叛的目的是殺死慶父公子,我當年就應該帶著慶父公子遠走他鄉…”虞珀提議道:“卜大人,我非常理解你的心情,為了給慶父公子報仇,我們現在必須離開曲阜城,到魯國的邊境地帶招募勇武之士。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成功發起叛亂,進而攻佔魯國的土地,破壞魯國國內的和平局勢…”
“依我看,魯國的西北邊境非常適合我們。”木鋮指著掛在牆上的地圖說:“中山,鴻上,曲陽等地以前都是長狄的地盤,那裡位置偏遠,交通不便,魯國的統治鞭長莫及,不僅如此,當地還有代國殘部可以為我們所用。”虞珀補充道:“最近聽說晉國東北部的鮮虞故地想要脫離晉國的統治,那裡剛好離鴻上城很近,我們也許可以聯合鮮虞人…”
“你們的想法不錯,只是這樣一來,我們必然會被晉魯兩國圍攻。”卜齮提出了他的看法:“我認為我們暫時還是不要輕舉妄動,我的親信圉人犖早已去世,現在身邊根本沒有可用之人,即使到了鴻上城,我也不敢保證那裡的戎狄一定會聽命於我…”
“卜大人,你不是還有我們嘛,只要我回去和大王說一聲,不管你想要什麼,大王都會提供給你。”木鋮對卜齮說,常之巫插嘴道:“要是長狄人和鮮虞人不聽你的,你就用財物籠絡他們,我們這次給你帶來了大量財寶,你不信的話可以出來看看…”
卜齮聞言大吃一驚,隨後跟木鋮等人一起走出大門,虞珀帶著卜齮來到馬車旁,伴隨著馬車的後門緩緩開啟,卜齮不禁瞪大了眼睛:“這…”常之巫一邊拎起沉甸甸的口袋,一邊對卜齮說:“你看,這些都是苗蠻之地出產的寶石,各種顏色的都有。不僅如此,車上還有大楚的黃金,庸國的白銀,蜀國的美玉…”
“好,好啊,看來楚王是真心想要支援我,既然如此,我這邊就沒有後顧之憂了…”卜齮終於下定了決心,他轉身走進會客廳,一把將桌案上的笏板和官帽扔進火爐。見此情形,木鋮笑著對卜齮說:“卜大人真的要徹底跟魯國決裂嗎?從現在開始,魯國的一切均已與你無關,你過去的地位,權力都將和那頂官帽一起灰飛煙滅,儘管如此,你還是要走上這條不歸路嗎…”
“無所謂,反正我在魯國也是鬱郁不得志,與其在曹劌他們的陰影下苟且偷生,不如賭上我的一切了結這刻骨銘心的仇恨…”卜齮嚴肅地說道,虞珀欣慰地點了點頭:“很好,我們回去之後一定如實向大王彙報你的情況,你放心,大王很快就會把你需要的援兵和物資悉數送到鴻上城…”
“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出發吧!木鋮公子,你和虞珀一起回大楚彙報情況,我留在卜大人身邊輔佐他,咱們後會有期!”常之巫對木鋮說,木鋮將馬車讓給卜齮和他的幾位家僕,隨即對常之巫說:“我們要走了,你們也抓緊時間離開這裡吧,到了鴻上城記得跟我們說一聲。”常之巫和卜齮等人一起坐上馬車,不一會就駛出了曲阜城的西城門。木鋮和虞珀花錢僱來另一輛馬車,緊接著迅速駛向南城門,他們的任務已經完成,現在是時候返回楚國,向楚成王展示他們的“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