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芷院。
方芮熒醒來時已經是深夜,蕭雲逸第一時間前去探望,得知並無大礙後才鬆了口氣。
“逸兒,你沒什麼事吧?好好的怎麼會落水,這裡面是不是另有隱情?”方芮熒滿臉關切。
蕭雲逸知道只要說出事實真相,方芮熒一定會相信,並且還會為了替自己報仇,去針對俞氏母子。
如此一來便會走上了“祂”安排好的軌跡,兩人必定會雙雙身死。
因此,蕭雲逸沒有據實相告,只說是因為喝醉後不小心失足落水。
方芮熒道:“酒色財氣乃君子四害,戒之在心,吾兒當慎之。”
蕭雲逸玩笑道:“母親,我可不是什麼君子。”
“你這孩子,哪有這般貶低自個,不做君子,難不成還要做小人?”方芮熒責怪道。
蕭雲逸道:“仁堪誅君子,義不滅小人,我既不想當君子,也不想做小人。”
方芮熒狀態不太好,母子倆說了會話後便沉沉睡去。
蕭雲逸回到漱石院想一夜,明白了一個道理:身為書中人,躲不開“祂”的算計。
因此必須擁有屬於自己的實力,才能夠與之對抗。
於是,天亮用過早膳之後,他便乘車直奔北鎮撫司。
“報案?報什麼案?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這裡是北鎮撫司,老子還是第一次見有人跑這裡來報案。”
守門力士將蕭雲逸攔在門外,看傻子一樣的眼神,厲聲呵斥道:“北鎮撫司專理天子欽定案件,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來這裡報案,趕緊滾。”
蕭雲逸站在門外,揹著雙手,緩緩開口道:“我乃神武侯世子蕭雲逸,此次前來是為昨夜受北狄殺手刺殺一事,你速去向上峰通稟,我在這等著。”
神武侯世子?
北狄殺手?
力士立刻意識到這件事不簡單,客客氣氣說了句:“小侯爺稍等片刻”,隨後一路小跑著前去通稟。
逐級上報至直司百戶,幾名百戶面面相覷,都無法理解蕭雲逸這是唱的哪一齣。
“神武侯府喬遷宴,太子與幾位皇子都在場,這要真是混進北狄殺手,那事情可就大了啊!”
“屁的殺手,北狄剛納了降表,因白水縣刺殺蕭懷謙一事付出慘痛代價,怎麼可能在這時候再安排殺手去神武侯府鬧事?”
“昨夜除蕭雲逸落水一事,再無別事發生,你覺得北狄殺手是有多閒才會幹這種事?那位小侯爺明顯是拿咱們當傻子。”
“我倒是覺得這件事挺有趣,你們好好想想,為什麼不去京兆府,不去刑部、大理寺,偏偏來咱們北鎮撫司報案?”
錦衣衛成立至今,還是第一次遇見有人主動前來報案。
按理說,北鎮撫司沒必要管這種芝麻綠豆的小事,但來報案的人身份不一般。
以神武侯如今的地位,不知多少人爭相拉攏。
這件事背後,會不會牽扯到別的什麼?能不能借此機會找到可乘之機?
幾名百戶共同商議之後,決定先將蕭雲逸請進北鎮撫司,隨後立刻派人前去向鎮撫使稟報。
半炷香後。
蕭雲逸正品著香茗,就聽門外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
“小侯爺大駕光臨,令北鎮撫司蓬蓽生輝,何某姍姍來遲,若有什麼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小侯爺多多見諒。”
“可是北鎮撫司鎮撫使何啟錚,何大人當面?”
“正是何某。”
何啟錚微微頷首,笑容和煦,詢問道:“小侯爺,來北鎮撫司報案?”
對方姿態放得太低,事出反常必有妖!
蕭雲逸不敢託大,起身行了一禮。
“何大人有所不知,在白水縣就曾有北狄殺手想讓我死,只不過他們當時找錯了人,昨夜已是第二次,我擔心還會有第三、第四次。”
“是嗎?”
何啟錚流露出一抹古怪笑容,目光在蕭雲逸身上打量許久,慢悠悠開口道:“小侯爺以為北鎮撫司是什麼地方?”
蕭雲逸稍作思考,回答道:“北鎮撫司是錦衣衛的核心,皇權特許,先斬後奏!”
八個字精準概括。
何啟錚雙眸爆發一陣精光,轉瞬即逝,面上不動聲色。
“錦衣衛替皇上辦差,北鎮撫司專理欽案,你哪裡來的底氣,以為僅憑几句話就能使喚得了錦衣衛?”
言罷,行至蕭雲逸面前,目光中帶著幾分審視。
緩緩開口詢問道:“小侯爺,你知道自己有多少斤兩嗎?要不,把你送進詔獄,稱一稱?”
錦衣衛有兩座監獄,一座是南鎮撫司的司獄,另一座則是北鎮撫司的詔獄。
後者可怕程度人人談之色變,小兒不敢夜啼。
蕭雲逸強自鎮定,坦言道:“何大人,我這次前來只有兩個目的,一是向北鎮撫司尋求幫助,二是來雪中送炭,助北鎮撫司一臂之力。”
來北鎮撫司尋求幫助?
有點意思!
何啟錚第一次遇見如此少年,心中來了些許興趣,含笑道:“你倒是說說,送的是哪門子的炭?”
蕭雲逸道:“我知道毓和縣主的死亡真相。”
數月前,毓和縣主出遊時落水溺亡,皇上下旨命東廠徹查,得出的結果是酒後意外失足。
這件事已經由東廠蓋棺定論。
何啟錚微眯著眼,微笑道:“聽你的意思,是說毓和縣主並非死於意外?”
蕭雲逸點了點頭:“我雖是剛入京不久,卻也聽人說起過此事,昨夜落水後方才有所聯想,回憶起曾在白水縣聽過的一件趣事。”
“是何趣事?”何啟錚追問。
蕭雲逸回答道:“我本紈絝,熱衷於坊間之事,數月之前曾聽人說,某戶人家兒子娶了個媳婦,曾多次向人炫耀兒媳的嫁妝中有幾件宮內御物。”
“當時,三兩好友便鬧著要去開開眼界,我對此並無興趣,便不曾前去。後來聽說那戶人家新娶進門的兒媳,曾是某位縣主身邊得用的丫鬟。”
“我好奇,便多問了一嘴,才知道竟是毓和縣主身邊的人。”
“讓我感到奇怪的是,縣主突發意外離世,縣馬開恩放丫鬟歸家也就罷了,怎會允許丫鬟帶走御物?”
再得寵的丫鬟也不可能得到宮內御用之物,更加不可能將御物帶走佔為己有。
若僅僅只是如此,旁人頂多也就只會認為是丫鬟膽大包天,偷了主家的御物,不會聯想到與毓和縣主的死有關。
但何啟錚不是別人,而是北鎮撫司鎮撫使。
“對了,我入京之前還聽人說,那名丫鬟成親三個月便有了身孕,肚子卻如同懷孕五個月一般大。”
言罷,蕭雲逸不再開口,靜靜的與何啟錚對視。
毓和縣主離世不到三個月,身邊的丫鬟成親三個月卻有五個月身孕,不用想都知道這裡面藏著什麼事。
看似不相關的事件,將其拼接在一起之後,輕易就能明白背後所指。
至於真憑實據?
錦衣衛辦案何時需要那玩意?
只管把丫鬟抓來,多得是辦法讓其招供。
何啟錚眸光閃爍不定,心中不想放過這次打東廠臉面的機會,又擔心會弄巧成拙被反咬一口。
看著面前的少年,何啟錚突然靈光一閃,微笑詢問道:“小侯爺,你很不錯,有沒有興趣加入錦衣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