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蛋叔的咆哮和《老婆最大》的破音bgm,成了對抗吞噬天地的暗紅巨浪的最後號角。

浪頭裹挾著粘稠凝膠、扭曲藤蔓精和金屬碎片,投下的死亡陰影徹底吞沒了平臺。甜膩腐敗的氣息凝成實質,令人窒息。

“滋…平…臺…結…構…完…整…性…5…%…撞…擊…倒…計…時…2…” 光鎧手的電子音冰冷倒數。

鐵蛋叔光鎧右手的光芒如同風中殘燭,跑馬燈瘋狂閃爍,試圖用這微末的光和噪音螳臂當車。他龐大的身軀死死護住僵直的菜鳥和光芒搖曳的嫩芽,銅鈴眼裡是砸碎一切的狠厲。

沙地中,那株光芒搖曳的嫩芽,莖稈猛地繃直!頂端沙粒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刺目白光!它所有的根鬚,那些纖細的乳白色生命線猛地向上刺入了虛空?!

不!不是虛空!

噗!噗!噗!噗——!!!

無數細微的穿透聲響起!

嫩芽的根鬚無視了物理空間,如同精準的鑽頭,瞬間刺入了…鐵蛋叔那隻光鎧右手手背上、那塊正在瘋狂重新整理著汙染凝膠資料的全息投影之中!

根鬚扎入了資料流!

“滋…警…告!…未…知…生…物…能…量…入…侵…系…統…接…口…!” 光鎧手的電子音第一次帶上了急促的雜音!投影畫面劇烈閃爍、扭曲!

“豆芽!你幹啥?!” 鐵蛋叔看著自己手背上“長”出來的乳白根鬚,驚得差點把菜鳥扔出去!

嗡——!!!!

就在根鬚刺入資料流的瞬間!

一股龐大、冰冷、混亂到極致的意念洪流,順著光鎧手與深淵母巢那無形的精神連結,如同被強行拉開的閘門,順著嫩芽的根鬚…狠狠倒灌回來!瞬間淹沒了嫩芽!

嫩芽的莖稈劇烈顫抖,彷彿隨時會被沖垮!

然而,就在這恐怖的汙染洪流中,嫩芽的根鬚如同最高效的過濾器捕捉剝離出一個截然不同的訊號!

並透過它自身的能量場,如同廣播般清晰地傳遞出來!

不再是母巢的飢餓嘶吼!

不再是方舟ai的冰冷宣判!

而是一段…破碎、重複、帶著嚴重干擾雜音的…電子語音碎片:

“…第…七…扇…區…主…服…務…器…陣…列…在…線…”

“…生…物…收…容…單…元…c…7…3…5…(尖銳雜音)…狀…態…:…逃…逸…”

“…最…終…淨…化…協…議…啟…動…失…敗…原…因…:…密…鑰…丟…失…(迴圈重複)…”

密匙丟失?!

這四個字如同閃電劈進鐵蛋叔混亂的腦海!

“密匙…密匙…” 他銅鈴眼猛地瞪圓,炸毛的紅髮似乎都要豎起來!一段被刻意遺忘的、鐵砧鎮毀滅前的混亂畫面猛地撞進腦海——

刺耳的警報!

扭曲的隔離門!

粘稠的菌毯噴湧!

一個穿著白大褂、眼鏡片碎裂的瘋狂身影,將一個閃爍著金屬冷光的小東西狠狠塞進他滿是油汙的手裡,嘶吼著:

“鐵蛋!帶出去!別讓‘清道夫’拿到它!它是鎖!是最後的鎖——!!!”

那東西…那個冰冷的小東西…後來…後來去哪了?!

轟隆——!!!!

暗紅的凝膠巨浪,終於狠狠拍在了平臺上!

噗嗤——!!!!

粘稠物質撞擊金屬的悶響令人牙酸!

整個平臺如同被巨錘砸中的蛋殼,瞬間向下傾斜!金屬網格發出絕望的撕裂聲!支撐鋼架斷裂!

“抓緊——!!!” 鐵蛋叔的嘶吼被淹沒!

他用光鎧右手死死抓住一根扭曲的鋼樑!另一隻手鐵鉗般扣住剛剛恢復一絲神智、嚇得魂飛魄散的菜鳥!

我靠著的水箱殘骸被巨力撞飛!後背劇痛,只能死死摳住身下的網格!

粘稠冰冷的暗紅凝膠漫過平臺邊緣,瘋狂湧來!腐蝕的“滋滋”聲如同死神的磨刀石!

完了!

凝膠即將吞噬我們的瞬間!

沙地裡,那株根鬚扎入資料流的嫩芽似乎在利用接入的資料流通道,強行呼叫著什麼!

光鎧手背上的投影畫面最終定格成一片刺目的紅色警告框!

透過光鎧手內部的揚聲器,以最大音量炸響在平臺上空:

“最高警告!最高警告!第七扇區物理結構完整性崩潰在即!檢測到‘生命樹(未授權變種)’萌芽體及原生安保協議載體(t-dan-7)處於高危區域!根據《方舟b核心資產保護條例(優先序列1)》,強制執行緊急避險協議:啟動…‘根鬚彈射’!”

根鬚彈射?!

“啥玩意兒?!” 鐵蛋叔懵了。

沒等任何人反應過來!

嗡——!!!!

紮在光鎧手投影上的嫩芽根鬚,猛地爆發出刺目的白光!

一股無法抗拒的牽引力瞬間傳來!

嫩芽紮根的沙地周圍,那些閃爍著星輝的淨化之沙,如同被無形的力量攪動,沸騰、旋轉起來!形成一個乳白色的散發著強大吸力的漩渦!

“滋…強…制…彈…射…啟…動…目…標…鎖…定…:…最…近…安…全…錨…點…坐…標…獲…取…中…” 光鎧手的電子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執行力。

“不——!!!” 深淵深處,母巢那混合了電子音和生物咆哮的怒吼猛地炸響!充滿了被截胡的狂怒!

光罩外,更多的汙染凝膠如同瘋狗般撲向護罩!平臺在巨浪餘波和自身崩潰的雙重打擊下,發出了最後的哀鳴!

轟隆——咔啦啦——!!!

腳下的金屬網格徹底崩碎!失重感猛地襲來!

就在我們隨著破碎的平臺殘骸一起下墜的瞬間!

一股強大的定向的彈射力量,並非將我們拉向深淵,而是…斜著向上!如同被無形的彈弓射出!

噗!噗!噗!

我們的身體被白光包裹著,如同三顆被甩出的石子,狠狠撞穿了平臺上方那鏽跡斑斑、早已廢棄的巨大水塔罐體薄弱的側壁!

嘩啦——!!!

鏽蝕的鐵皮如同紙片般被撕裂!

冰冷的空氣混合著陳年的鐵鏽味撲面而來!

眼前景象瞬間切換!

我們被那股彈射力狠狠甩了進來,重重摔在冰冷、傾斜的罐體內壁上,沿著弧度向下滑去!

“呃啊!”

“臥槽!”

“疼!”

三人痛呼聲在巨大的罐體空間內迴盪。

“滋…緊…急…避…險…完…成…當…前…位…置…:…廢…棄…儲…水…罐…內…部…汙…染…濃…度…:…低…暫…時…安…全…” 光鎧手的電子音恢復了平靜,投影也熄滅了,手背上的根鬚早已消失。

菜鳥驚魂未定地趴在冰冷的內壁上,聲音發顫,新開的意念頻道里全是“得救了?”、“這是哪?”的彈幕。

鐵蛋叔喘著粗氣,掙扎著坐起身,後背和腰疼得他齜牙咧嘴。

他低頭看著自己那隻恢復平靜的光鎧右手,又看看罐體下方破開的大洞——洞外,隱約還能看到下方深淵裡翻騰的暗紅和母巢那不甘的咆哮光芒。

再抬頭看看罐體頂端…一片黑暗。

“安…安全個屁!” 他嘶啞地罵了一句,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和新的焦慮,“這破罐子…懸在半空…下面那鬼東西上不來…咱…咱也出不去!困死在這鐵棺材裡了!”

我靠在內壁上,感受著後背的劇痛和喉嚨的灼燒,看著這片巨大的、鏽跡斑斑的黑暗空間。

沙地裡,那株嫩芽的光芒也黯淡了許多,似乎剛才的“根鬚彈射”耗盡了它大部分力量,光罩變得稀薄,只能勉強籠罩我們一小片區域。

它靜靜地立在那裡,頂端沙粒微微起伏,彷彿在默默恢復。

“滋…檢…測…到…罐…體…內…壁…殘…留…大…量…舊…世…界…冷…凝…水…及…微…量…藻…類…可…作…為…嫩…芽…補…充…能…源…但…效…率…低…下…” 小甲蟲的播報帶著一絲現實的冰冷。

鐵蛋叔揉著劇痛的後腰,炸毛的紅髮在罐體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有些頹然。

他那隻光鎧右手無意識地搭在膝蓋上,光芒溫潤。

他抬頭,銅鈴眼望向罐體頂端那片深沉的黑暗!

那張黑臉膛上,最初的焦慮和憤怒慢慢沉澱下去,被一種砸不扁錘不爛的、屬於鐵匠的韌勁取代。

他咧開嘴,扯出一個帶著鐵鏽和血腥味的、卻異常踏實的笑,破鑼嗓子在巨大的罐體空間裡帶著迴音:

“困…就困著吧!總比餵了下面那鬼東西強!”

他拍了拍身邊冰冷的鐵皮內壁,發出沉悶的迴響。

“這罐子…夠厚實!夠結實!以前裝水的…現在…裝咱爺幾個…正好!”

他指了指沙地裡那點微弱的嫩綠光暈,“有小祖宗在…餓不死!”

最後,他看向自己那隻發光的右手,眼神複雜,最終化作一絲認命般的調侃:

“還有這…成精的‘鐵手’…實在不行…讓它再給咱…放首…《荷塘月色》…解解悶?”

罐體內一片寂靜,只有下方深淵隱約傳來的、不甘的咆哮和上方冷凝水滴落的嘀嗒聲。

菜鳥看看鐵蛋叔,又看看嫩芽,再感受了一下自己還在發抖的腿,新開的意念頻道弱弱地飄過一條:

“叔…《荷塘月色》…行…但能…別放原唱嗎?咱…自己哼哼?”

鐵蛋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