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輝夜公主

春日林間的道路還算平坦，陽光透過新綠的枝葉，在地上投下晃動的光斑。龍女邁著輕快的步子走在最前面，那條有力的龍尾在身後悠閒地掃著地面上的落葉。她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猛地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琥珀色的豎瞳瞪得溜圓，充滿了純粹的好奇，就像發現了什麼新奇玩具的小動物。

“說起來，”她興致勃勃地問，聲音在安靜的林間顯得格外清亮，“你們路上提的那個什麼‘輝夜姬’，到底是個啥故事啊？也給我講講唄？聽起來好像跟我們龍族的傳說不太一樣！”

“哦！輝夜姬啊！”靈兒立刻來了精神，彷彿找到了絕佳的表演舞臺。她“嗖”地一下飛到龍女面前，懸停在半空，小手叉腰，擺出一副“且聽我細細道來”的架勢。“這可是個人類世界流傳很久、很經典的故事啦！簡單說呢……”她一邊繪聲繪色地講著，一邊小手上下翻飛，用誇張的動作輔助表演：

“就是很久很久以前，一個老爺爺在發光的竹子裡面發現了一個拇指大的小仙女！”

（靈兒蜷縮成一小團，做出從竹筒裡被捧出來的樣子）

“小仙女長得飛快，變成了一個美得不像凡人的姑娘，就是輝夜姬！”

（靈兒挺直小身板，努力做出“絕世美女”的姿態，小臉板著）

“然後呢，好多好多有錢有勢的公子哥兒，都跑來求婚啦！”

（靈兒做出被一群人包圍，驚慌失措的可愛模樣）

“輝夜姬不想嫁人呀，就給他們出了超難的題目刁難他們！什麼佛前的石缽啦、蓬萊的玉枝啦、火鼠裘啦……哦！還有燕子肚子裡那個根本不存在的子安貝！”

（靈兒掰著手指頭數，每說一個就用力點點小腦袋，最後說到“燕子子安貝”時，做了個攤手聳肩、一臉“你逗我呢”的表情）

“結果呢，那些人要麼弄虛作假被發現，要麼乾脆丟了小命！”

（靈兒做出拆穿謊言和倒地裝死的動作）

“最後呀，原來輝夜姬是從月亮上來的公主，時間到了，就被月亮上的族人接回去啦！留下老爺爺老奶奶在地上哭得稀里嘩啦……”

（靈兒張開雙臂，做出被“吸”向天空的樣子，然後又做擦眼淚狀）

“哦……”龍女聽得十分專注，粗壯的龍尾巴都不自覺地停止了擺動，盤在了身後。她摸著下巴覆蓋的細密鱗片，認真地思索著，“那這公主……也太倒黴了吧？被那麼多人盯著……嗯？”她似乎突然想通了什麼關鍵，眼睛一亮，“不對！這麼多財大氣粗的傢伙追著求婚，說白了不就全是貪圖她的美色唄！真是的……不過……”她的語氣又低沉下來，帶著點唏噓，“最後一個人孤零零地回月亮去了，留下傷心的人……還真是個讓人心裡有點發堵的悲涼故事啊……”

“嗯哼！”靈兒煞有介事地點點頭，小臉擺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所以你看，輝夜姬的故事啊，它不僅僅是個傳說，一般還象徵著超越凡俗的存在（比如月亮上的仙人）與凡塵人世情感的無力連線，美麗與孤獨並存，神性與人心之間的永恆衝突………………”靈兒說著說著，聲音卻不由自主地越來越小，那雙深綠色的瞳孔，彷彿被無形的線牽引著，慢慢、慢慢地轉向了身邊安靜行走的詩穗——那位擁有紫水晶眼眸、銀髮雙馬尾，同樣美麗得不似凡人，同樣執著追尋著“月亮”（哥哥）的吸血鬼真祖。

“嗯？”察覺到兩道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詩穗疑惑地眨了眨眼睛，長長的銀色睫毛像蝶翼般扇動，一臉無辜地回望靈兒，“看我幹嘛？你們不是在討論輝夜姬的故事嗎？講完了？”

“哦哦~~~”龍女瞬間就意會了靈兒那未盡的深意，她琥珀色的豎瞳裡閃過一絲促狹的光，嘴角咧開一個大大的、帶著點“原來如此”的壞笑。她用手肘輕輕捅了捅旁邊的空氣（因為靈兒飛在空中），然後和半空中的小妖精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賤兮兮的眼神，兩人同時發出了“嘿嘿嘿”、“咯咯咯”的低笑聲。

“喂！你們笑什麼呀？”詩穗被她們笑得更加莫名其妙，紫眸裡滿是困惑，臉頰微微鼓起。

“沒什麼沒什麼！”龍女趕緊擺擺手，努力憋著笑，“就是覺得……嗯……故事講得真好！靈兒表演得真棒！”她趕緊轉移話題，大步朝前走去，“快走快走！爭取天黑前找到好點的宿營地！”

靈兒也趕緊跟上，一邊飛一邊還在偷偷捂嘴笑。

林間小徑上，只剩下詩穗一頭霧水地站在原地片刻，然後無奈地搖搖頭，快步跟了上去。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她們身上，留下斑駁跳躍的光點。雖然不明所以，但空氣中瀰漫著輕鬆而歡樂的氣息，連帶著這漫長的旅途也似乎變得不那麼枯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