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鬧鬼的潛艇 下

潛艇內的空氣彷彿凝固的鉛塊，沉重而汙濁。除了詩穗和裝死的靈兒，幾乎所有人都開始感到呼吸困難，喘息聲越來越粗重、急促，像破舊的風箱在艱難拉動。此起彼伏的咳嗽聲開始在艙內蔓延開來，如同傳染的瘟疫。

“破洞貝！破洞貝！我tm手爛了！” 大鬍子連滾爬爬地衝到“破洞貝”面前，噗通一聲跪下，把一隻手臂伸到他眼前，聲音充滿了哭腔和絕望的恐懼，“你看！你看啊！又紅又腫，還起疹子破皮了！我是不是……是不是要死了啊？！這破船！肯定有詛咒！有瘟疫！”

“破洞貝”定睛一看，大鬍子手臂上果然出現了一片觸目驚心的紅疹，部分地方已經開始有輕微的潰爛滲出。他心頭猛地一沉，下意識地抬起自己的手臂——一股難以抑制的瘙癢感傳來！他擼起袖子，赫然看到自己的小臂上也出現了一模一樣的紅疹！

冷汗瞬間浸透了他的後背！他剛想張嘴說“可能是接觸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或者“潛艇裡黴菌過敏”來強行“合理化”，試圖穩住自己和眾人的情緒——

“報…報告！” 一個負責檢查空調的小弟跌跌撞撞跑過來，臉色發青，“空…空調系統顯示正常！溫度已經調到最低了！兄弟們！不是熱！是悶！喘不上氣！而且…而且頭好暈！”

“你……”“破洞貝”的話再次被打斷。

“報告！大事不好了！” 又一個負責監控裝置的小弟面無人色地衝過來，聲音都在抖，“氧…氧氣濃度表！讀數在往下掉！掉得飛快！照這個速度…別說兩天，可能連半天都撐不到！”

彷彿嫌打擊不夠猛烈，第三個驚恐的聲音響起：“老大！深度計！深度計顯示我們在不停往下掉啊！止不住了！”

緊接著，第四個帶著哭腔的彙報如同喪鐘敲響：“破…破洞貝大哥！後…後艙完了！全是水！不知道為什麼全是水！可能我們被什麼東西裝了個窟窿！”

一連串毀滅性的報告如同重錘，狠狠砸在“破洞貝”的心口！他瞳孔劇烈顫抖，視野甚至開始模糊，呼吸變得像拉風箱一樣困難，豆大的汗珠如同下雨般從額頭滾落，瞬間浸溼了他的衣領。他張大嘴巴，卻只能發出“嗬…嗬…”的、徒勞的吸氣聲，巨大的恐懼和窒息感徹底攫住了他！

“呃…咳…叔…叔叔……” 就在這時，一個微弱而痛苦的聲音在他腳邊響起。只見詩穗不知何時蜷縮在地，一隻手死死抓住自己的胸口，小臉因為痛苦而扭曲，另一隻手則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抓住了“破洞貝”的褲腳。她劇烈地咳嗽著，每一次吸氣都顯得無比艱難，彷彿下一秒就要斷氣。“救…救……”

“破洞貝”強壓下幾乎要爆炸的恐慌和身體的不適，強迫自己看向詩穗。他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在瘋狂尖叫：絕不能讓她死！ 就在不久前，他和大鬍子偷偷拍了詩穗的照片發給了老大。老大的回覆是前所未有的激動和狂喜！加密通訊頻道里甚至能聽到對方拍桌子的聲音！老大當場就透過加密渠道給他們倆各轉了十萬美金的“定金”，並下了死命令：必須把活人毫髮無損地帶到他面前！否則就把他們剁碎了餵狗！ 只要人送到，後續不僅有重金酬謝，甚至許諾可以分一個碼頭倉庫的管理權給他們！那是真正的肥差，躺著都能收錢！

“怎麼了？小妹妹？別怕！告訴叔叔！” “破洞貝”努力擠出這輩子最“溫柔”的語氣，儘管他自己也快喘不上氣了。

詩穗紫水晶般的瞳孔因為痛苦而失焦，她斷斷續續、氣若游絲地說道：“我…我有…心臟病…哥哥…以前…跟我說過…潛艇…沉沒…之前…會發出…次聲波…心臟病人…活不過…五分鐘……” 每一個字都像是用盡了生命在擠出，伴隨著劇烈的咳嗽和身體痛苦的痙攣。

“心臟病？！” “次聲波？！” “活不過五分鐘？！”

這最後一句話，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也如同點燃炸藥的引信，徹底擊穿了“破洞貝”殘存的、試圖“合理化”一切的脆弱心理防線！什麼黴菌過敏、什麼管道異響、什麼心理作用……在即將沉沒的潛艇、致命的缺氧、詭異的紅疹、以及眼前這個價值連城卻隨時會斷氣的“妹妹”面前，統統都不重要了！所有牛鬼蛇神加起來，都不如老大那句“剁碎了餵狗”可怕！

求生的本能和對老大懲罰的極端恐懼瞬間壓倒了一切！

“上浮！！！” “破洞貝”用盡全身力氣，發出了一聲撕裂般的、帶著血腥味的咆哮，蓋過了所有咳嗽和恐慌的嘈雜，“所有單位！給老子立刻！馬上！緊急上浮！！！快！！！”

“可…可是大哥！” 一個稍微清醒點的小弟驚恐地喊道，“現在上浮！位置不明！又他媽是晚上！萬一撞上海軍巡邏艇或者海岸警衛隊……”

“顧不了那麼多了！！”“破洞貝”雙目赤紅，大腦在極度的缺氧和恐懼下反而被逼得超速運轉，“晚上！黑燈瞎火的！條子又不是神仙！哪有那麼巧就被發現！跟原計劃比是有點偏差，但老子知道這附近有個安全的臨時落腳點（最佳化‘窩點’）！是咱們以前走私用過的廢棄小碼頭！裝置雖然爛，但能靠岸！先把人和貨都轉移進去避風頭！動作快！想活命的就給老子動起來！！！”

命令如同驚雷！早已被恐懼和缺氧折磨得六神無主的黑幫分子們，此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爆發出最後的力氣，手忙腳亂卻又無比瘋狂地撲向各自的操作位（或者僅僅是瞎忙活）。艇艙內瞬間亂成一鍋煮沸的粥，咒罵聲、咳嗽聲、金屬碰撞聲、裝置警報聲響成一片。

在混亂和絕望的驅動下，這艘傷痕累累的潛艇，帶著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和令人心悸的傾斜，開始不顧一切地向漆黑冰冷的海面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