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墨的空間傳送能力在管道內掀起一陣氣流,腐臭的潮氣被甩在身後時,指揮中心的消毒水味已漫進鼻腔。

他單膝跪地將莉莉輕放在醫療臺上,指尖懸在她左肩的傷口上方——剛才在管道里用空間能力臨時封閉的血口正滲出淡紅,沾溼了她淺灰的作戰服。

"醫療組!"他扯著喉結喊了一嗓子,餘光瞥見莉莉睫毛顫動。

女孩嘴唇發白,卻強撐著抬手拽他衣角:"許隊...老吳的晶片...在他喉結下面..."

話音未落,消毒燈在頭頂亮起,兩個穿白大褂的護士推著儀器衝進來。

許墨後退半步讓開位置,目光掃過牆角的金屬臺——老吳被他用空間鎖捆成了粽子,此刻卻安靜得反常。

"脈搏停止。"護士的聲音像根細針。

許墨快步走到金屬臺前。

老吳的脖頸處泛著不自然的青灰,菱形晶片周圍的面板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碳化。

他蹲下身,指甲掐進老吳後頸的面板——那裡的觸感硬得像凍住的橡膠,根本不是人類該有的溫度。

"自毀程式。"他低咒一聲,指尖按在晶片邊緣。

神秘空間在意識裡輕輕一顫,某種溫熱的能量順著指尖滲入,晶片表面的幽藍光芒突然暴漲。

許墨瞳孔收縮,空間能力猛地包裹住整枚晶片,在碳化蔓延到核心前將其剝離。

晶片入手的瞬間,空間裡傳來細微的嗡鳴。

許墨能感覺到那些資料流正被空間自動解析,他盯著晶片背面的編號——09-17-a,與蘇瑤玉墜裡若隱若現的"07號",前兩位數字如出一轍。

"許隊!"通訊器突然震動,是陳副官的聲音,"蘇瑤少校的通訊頻道斷了,她剛才在查十年前的舊檔案,現在終端顯示她關閉了所有外部連線。"

許墨的手指在晶片上頓住。

蘇瑤的通訊從未無故中斷過,上一次她主動切斷聯絡,還是三年前他在輻射區昏迷三天時——那時她在控制檯守了72小時,最後是被強行拖去休息才拔了線。

"調她的終端日誌。"他轉身走向指揮中心的主控制檯,路過醫療臺時,莉莉已經被推進了手術室,護士朝他比了個"暫時穩定"的手勢。

終端日誌在螢幕上展開。

蘇瑤的操作記錄停在"2077年3月15日加密郵件"的位置,附件預覽裡,一段對話記錄刺得他瞳孔發緊——那是三天前深夜,他和蘇瑤在基地頂樓看星軌時的私語,連她當時說"如果有一天我變成怪物,你要第一個開槍"的尾音都清晰可聞。

"傳送時間是三天前凌晨兩點。"陳副官的聲音帶著困惑,"但你們的談話發生在凌晨三點十七分。"

許墨的拇指重重按在終端邊緣。

金屬外殼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他突然想起老吳在管道里說的話:"你以為你身邊的人都是'人類'嗎?"此刻這句話像根冰錐,順著後頸扎進脊椎。

"封鎖蘇瑤所在區域的所有訊號。"他的聲音比平時低了兩度,"任何人靠近都要經過三重驗證。"

"報告!"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孫隊長的作戰靴在地面敲出脆響。

這個總把帽簷壓得低低的男人此刻漲紅了臉,帽徽下的汗漬在燈光裡泛著光:"許隊,我...我要辭了巡邏隊長的職務。"

許墨轉身時,恰好看見孫隊長喉結滾動。

三天前的誤會像根刺梗在兩人之間——孫隊長誤判了機械體的滲透路線,導致巡邏隊折損兩人,而許墨當時在會議上拍了桌子。

"為什麼?"

"我帶不好隊。"孫隊長的手指攥著帽簷,指節發白,"昨天小劉的葬禮上,他媽媽抓著我的袖子問'我兒子是不是死得像個笑話'...我答不上來。"

許墨盯著他發紅的眼尾。

這個在核冬天裡帶著二十人從廢土殺到基地的男人,此刻像被抽了脊骨的狼。

他伸手拍了拍孫隊長的肩:"我調你當特別調查組副組長,負責指揮層以下所有人員的二次審查。"

"這..."孫隊長猛地抬頭,帽簷滑到後腦勺。

"老傑克又要罵我任人唯親了。"許墨扯了扯嘴角,"但現在需要的不是會帶隊衝鋒的隊長,是能把每個小數點都摳出火星的獵犬。"

孫隊長的睫毛顫了顫,突然抬手敬了個標準的軍禮:"保證完成任務。"

他轉身離開時,老傑克的抱怨聲已經從走廊傳來:"許墨這小子,分明是要架空我們這些老人!"許墨沒接話,目光落在控制檯右下角的提示燈上——莉莉的醫療組發來訊息:"傷員已脫離危險,可參與輕度工作。"

"陳副官,把老吳的晶片給莉莉。"他調出基地地圖,指尖停在東側軍需倉庫的位置,"讓她和蘇瑤一起破解,有結果立刻通知我。"

三小時後,莉莉的通訊請求跳上螢幕。

她的臉還帶著病容,眼下青黑,但眼睛亮得像淬了火的刀:"許隊,晶片裡有組座標,指向軍需倉庫b區通風口。"

許墨的空間能力在掌心凝聚。

他帶著陳副官和兩名警衛衝進倉庫時,黴味混著機油味撲面而來。

通風口的鐵柵欄被撬開了半寸,他伸手扣住邊緣,空間能力順著金屬紋路蔓延——夾層裡的涼意突然變了質地,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呼吸。

"手電。"他低喝一聲。

陳副官的戰術手電照過去時,所有人倒抽了口冷氣:巴掌大的金屬盒子嵌在水泥裡,表面的量子糾纏標誌泛著幽綠。

"量子中繼器。"許墨的手指撫過外殼,"能穿透遮蔽網傳資料的那種。"

中繼器被取下時,底部粘著半片燒焦的晶片。

許墨用空間能力包裹住它,資料流如潮水般湧進意識——廢棄城市、訊號塔、陳副官的任務編號,這些碎片在空間裡自動拼接成一張網,網的中心,是個模糊的輪廓。

"陳副官。"他轉身時,額角的汗順著下巴滴在戰術服上,"查陳副官第一次出任務時的廢棄城市,調所有舊檔案。"

"是!"

深夜的指揮中心只剩幾盞夜燈。

許墨揉了揉發漲的太陽穴,目光落在蘇瑤的終端位置——那裡黑著,像只閉合的眼睛。

他正要起身去看看,通訊器突然震動,是醫療組的訊息:"蘇瑤少校去了控制室,說要修復對話記錄。"

許墨的腳步頓在控制室門口。

透過玻璃,他看見蘇瑤的背影縮在轉椅裡,髮梢垂下來遮住半張臉。

終端的冷光在她臉上流轉,她的手指懸在確認鍵上方,像在和什麼較勁。

"叮——"

終端突然發出刺啦的電流聲。

蘇瑤的手指一抖,螢幕上的文字被猩紅覆蓋,每個字母都像滴著血:"你以為你看到的就是真相嗎?"

許墨的手按在門把上。

他看著蘇瑤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響。

她的肩膀在顫抖,卻沒有回頭——彷彿害怕一轉身,就會看見更可怕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