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剛過,我攥著房本蹲在衚衕口青石墩子上,那兩間臨街倒座房牆皮剝落得跟老太太的牙似的,可在我眼裡比故宮乾清宮還金貴——西頭那間開窗就是公交站,掛個“聚寶齋”的匾額,準保能把過路客的錢包勾得比糖葫蘆串還乾淨。上次撈的那一萬美金,我們三個第一次合作,就平均分成了三份,沒想到老鄰居看上去很有城府精明過頭,實際上還真是個大好人,說什麼也不要,我和老張好說歹說,才勉強手下,還不住唸叨,“我這無功受祿有點難為情啊兄弟幾個,下次有業務我肯定要衝在前頭。”

“克老闆,承重牆裡挖出個鹹菜罈子!”老瓦匠頂著滿頭白灰探出頭,活像剛從麵缸裡撈出來的灶王爺,“嚯,大明成化的!”

最近京城大拆大建工程不少,一些解放前的老房子特別是清朝時期的房子,在拆遷的時候,經常可以發現一些寶貝。這個老工人其實根本不懂什麼是成化瓷器,只是最近我們這一片發現了一個珍貴的成化瓷器被傳的沸沸揚揚。

前些天,在京城幽深的衚衕裡,歲月的痕跡斑駁陸離。一間老舊的屋子即將被拆除,工人們忙碌地穿梭其中。

當拆除工作進行到一半時,一位工人的鐵鎬似乎碰到了什麼硬物。他好奇地停下手中動作,小心翼翼地扒開周圍的碎磚爛瓦。剎那間,一抹溫潤的光澤映入眼簾,竟是一件瓷器。眾人圍攏過來,只見這件瓷器造型精巧,瓷質細膩,上面繪製的圖案線條流暢,色彩淡雅又不失靈動。儘管歷經歲月深埋,卻依然難掩其獨特韻味。

“這莫不是傳說中的成化瓷器?”不知誰小聲嘟囔了一句,瞬間,現場氣氛變得熱烈起來。要知道,明朝成化瓷器在當時便已十分珍貴,歷經數百年的流轉,更是價值連城。隨著訊息傳開,越來越多的人關注到這個發現。專家們迅速趕來,經過仔細鑑定,確認這的確是一件成化年間的珍品。

這些從舊房子裡重見天日的成化瓷器,彷彿帶著歷史的溫度與記憶,它們見證了北京城的變遷,也為後人探尋那個遙遠而輝煌的時代,提供了珍貴的實物線索,在時光的長河中續寫著屬於自己的傳奇。

因為也聽過這個傳聞,所以我正踩著嘎吱響的破梯子給房梁綁紅綢,聞言差點表演個“天女散灰”。老鄰居從牆根陰影裡滋溜鑽出來,新配的近視眼鏡反著精光,抄起罐子對著日頭一照:“嘿,成化年的鹹菜指定餿了,不過這底款新鮮——‘微波爐適用’刻得多講究!”

“管它是夜壺還是醃菜缸,能忽悠人就成!”老張經過琉璃廠的歷練,逐漸褪去了那份青澀,“昨兒潘家園有個老外,抱著泡菜罈子當元青花,哭得比孟姜女還慘!”

清朝年間,有一位文人久居京城,對這天子腳下的繁華之地觀察入微,遂著書詳述京城風土人情。

書中曾提及,京城之人,多給人一種狡黠之感。街頭巷尾,往來客商、販夫走卒,言語間似都藏著幾分心思,與人交談得時刻留意,稍有不慎便可能落入圈套。然而,這座城又充滿了無限的機遇,極易讓人發財致富。

在京城,時常能聽聞一些令人稱奇的故事。比如拆舊房子,常常會有意外之喜。那些歷經歲月滄桑的老宅,不知承載了多少家族的興衰。當舊房被推倒重建,工人揮動鋤頭、鏟子,偶爾就能挖出些金銀珠寶。或許是前朝顯貴埋下的財富,或許是躲避戰亂時匆忙藏起的積蓄。這些財寶重見天日之時,總能在坊間掀起一陣波瀾。有人因此一夜暴富,改變了命運;有人則因眼紅,生出許多是非。京城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寶藏,表面繁華喧囂,內裡又藏著無數不為人知的秘密,吸引著無數懷揣夢想的人前來探尋,在這狡黠與財富交織的世間,書寫著各自的傳奇。

老鄰居的裝修點子比他的放大鏡還大。他一錘定音地把我的東屋隔成上下兩層,杉木閣樓當庫房,還非要在樓梯轉角掛麵銅鏡,“這叫‘聚寶鏡’,港商照一眼,錢包抖三抖!”

“您怎麼不再畫個二郎神鎮著?我自己住,半夜來個女鬼找我咋辦!”我正給博古架刷清漆,嗆得眼淚汪汪。

“二郎神爺爺忒忙!”老張突然從閣樓倒掛下來,驚得我漆刷子甩到窗臺上,“貼張財神爺年畫,港商進門先給咱鞠仨躬!”

像我這種街溜子,人員一般都不錯,街道幾個大媽在家吃了炸醬麵就來當監工,藍布衫被穿堂風鼓成個河豚,“吳克,聽說你要賣古董賺了錢,怎麼不買單元房啊?單元房住的多舒坦,這平房買了就是賠錢貨!”

在北京,住樓房確實比住衚衕平房有諸多優勢。

走進現代化的居民樓,電梯平穩執行,輕輕按下樓層鍵,轉瞬就能抵達自家門口。樓道里乾淨整潔,聲控燈明亮,為每一次歸家照亮路途。開啟家門,佈局合理的空間讓人倍感舒適。獨立的臥室私密安靜,大大的窗戶透進充足的陽光,溫暖且明亮。客廳寬敞開闊,能容納一家人的歡聲笑語,齊全的配套設施,無論是冬夏的空調,還是便捷的天然氣、自來水,都保障著生活的舒適與便利。

再看衚衕平房,狹窄的街道出行不便,遇到車輛交匯,常常堵得水洩不通。房子年久失修,牆面斑駁,每逢雨季,屋頂還可能出現漏雨的狀況。居住空間有限,生活設施也遠不如樓房完善,冬天取暖或許還得依賴傳統的方式,既麻煩又不夠暖和。衚衕裡鄰里之間雖熱鬧,但私密空間相對較少。

相較之下,樓房憑藉著舒適的居住環境、完善的配套設施和便利的生活條件,在北京這座快節奏的城市裡,給予人們更多安穩與舒適,難怪越來越多人覺得住樓房要比衚衕平房好得多。

開業前夜,我們仨擠在八仙桌旁涮羊肉。銅鍋裡二鍋頭咕嘟得正歡,老張從軍挎包掏出把鏽跡斑斑的菜刀,“前門飯店後廚淘的,正經道光年御膳房寶刀!”

“張二爺,您這刀把上刻的‘made in germany’,是道光爺派李鴻章去普魯士捎的伴手禮?”我拿筷子敲得刀身噹噹響。

清朝時期,普魯士正處於崛起與變革的關鍵階段。普魯士原本是德意志邦國中較為強大的一支,在腓特烈大帝等傑出君主領導下,透過一系列軍事改革與對外戰爭,逐步提升實力。到 19 世紀,普魯士在“鐵血宰相”俾斯麥的帶領下,積極推行“鐵血政策”,經過普丹戰爭、普奧戰爭和普法戰爭,最終實現德意志的統一,建立了德意志帝國。

這一時期,普魯士(後德意志帝國)的軍事成就與工業發展備受矚目,其先進的軍事理念、精良的武器裝備以及高效的工業生產體系,在歐洲乃至世界都具有領先地位。

而李鴻章出訪德國,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1896 年,李鴻章身負使命踏上德國土地。他參觀了德國的軍事設施、兵工廠,對德國先進的槍炮製造技術讚歎不已。在與德國軍政要員會面時,李鴻章與俾斯麥進行了深入交談,探討治國理政與軍事建設等諸多問題。此次出訪,讓李鴻章深刻感受到德國的強大,也促使清朝部分官員對德國模式產生濃厚興趣,試圖從中尋找富強之道,可惜因各種複雜原因,借鑑成效有限,但這次訪問在近代中外交流史上留下了獨特印記 。

老鄰居袖子一抖,從懷裡摸出一幅畫展開,“哥幾個看我的,唐伯虎真跡《虎嘯山林圖》!”畫中老虎腦門頂著“王”字斑紋,尾巴翹得跟王大媽家狸花貓一個德行。我心想這老鄰居是得了老年痴呆嗎,怎麼這種我都看得出來的假貨都能當寶貝?看他這樣子也不像是裝的啊!

“喵嗚——”,說曹操曹操到,狸花貓從氣窗躍進屋裡,叼走片羊肉就跑。老張拍案而起:“瞧瞧!人家唐伯虎畫的都是寫實派!真他媽的絕了!”

在中國繪畫史上,唐伯虎宛如一顆璀璨的巨星,閃耀著獨特光芒。他的繪畫成就非凡,山水、人物、花鳥無一不精。其山水畫,筆鋒細膩又不失大氣磅礴,皴擦點染間,勾勒出山川的雄渾秀麗,彷彿能引領觀者踏入那清幽靜謐的意境之中。人物畫更是形神兼備,筆下女子眉眼含情、姿態婀娜,男子則風度翩翩、氣質不凡,將人物的神韻刻畫得入木三分。花鳥畫同樣獨具一格,無論是靈動的飛鳥,還是嬌豔的花卉,皆栩栩如生,充滿生機與活力。

唐伯虎在國內知名度極高,幾乎家喻戶曉。他的名字常常與才華橫溢、風流倜儻聯絡在一起。民間流傳著諸多關於他的傳奇故事,從妙筆生花的繪畫逸事,到浪漫有趣的愛情佳話,無不展現出他的非凡魅力。正因如此,他的畫作在收藏市場上價值連城,十分值錢。一幅唐伯虎真跡,往往能拍出令人咋舌的高價,吸引著無數藏家競相追逐。其作品不僅是藝術珍品,更是承載了歷史文化與民族審美,成為中華民族藝術寶庫中熠熠生輝的瑰寶,讓後人在欣賞品鑑中,感受那跨越時空的藝術魅力。

窗外忽地飄起春雪,老鄰居摸出個銅鈴鐺系在房梁,“明兒鈴鐺響幾聲,價碼翻幾番!”老張把菜刀往腰後一別,活像門神轉世。我摸著兜裡一大把美金,心想這倆貨是不是露出本來面目要劫財?

春分那日,我的聚寶齋剛掛上匾,房梁銅鈴突然抽風似的亂顫。老鄰居捧著算盤直樂,“鈴響三聲黃金萬兩,鈴響八聲富甲一方,這跟拖拉機發動似的動靜——咱要發原子彈級的橫財啊!”

話音未落,穿著皮爾卡丹的港商立在我店前面的“李蓮英專座”八仙桌前,活像匹餓了三天的狼,眼鏡片直反綠光驚呼道,“介個系李蓮英坐過的八仙椅啦?國寶啊!”翹著蘭花指摸上包漿,我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那破椅子是昨兒老張從廢品站扛回來的,椅背上還刻著“第二紡織廠1987”的白漆字。

明清傢俱風格獨特,魅力非凡。明式傢俱以簡潔素雅著稱,線條流暢,造型優美。比如明式圈椅,椅圈婉轉柔和,扶手與靠背一氣呵成,搭腦兩端微微上翹,線條簡潔流暢,盡顯靈動之美。其選料精良,多采用黃花梨等優質木材,紋理自然清晰,如行雲流水。做工精細,榫卯結構嚴密精巧,無需一顆釘子就能穩固堅實,充分展現了傳統木工技藝的高超。在價值上,由於其藝術造詣高且存世量有限,往往價格不菲,是收藏界的熱門品類。

清式傢俱則華麗富貴,造型厚重。像清式的雕花大床,床體寬大,周身滿布精美的雕刻,題材豐富,有花鳥魚蟲、人物故事等,刀法細膩,層次分明,立體感強。多選用紫檀等硬木,材質堅硬沉重,色澤深沉。其做工講究,不僅雕刻精湛,裝飾工藝也極為複雜,鑲嵌玉石、螺鈿等,增添奢華之感。清式傢俱同樣具有極高的收藏價值,隨著時間推移,市場熱度不斷攀升,不少珍品在拍賣市場上拍出驚人高價,吸引著眾多藏家競相追逐。

老鄰居的算盤打得比搖滾鼓點還密,“您眼力毒!當年李公公坐在這椅子上,給老佛爺唱過河北梆子……”

在老京城的衚衕裡,時常能傳出陣陣悠揚的河北梆子聲。那些老京城人,即便生於皇城根下,對京劇如數家珍,卻也對河北梆子情有獨鍾。

午後時分,陽光暖暖地灑在四合院的天井。幾位頭髮花白的老京城人,搬來小板凳,圍坐在一起,中間的老舊收音機正播放著經典的河北梆子曲目。他們眯著眼,輕輕晃動著身子,沉浸在那獨特的韻味之中。

河北梆子的唱腔,高亢激越,猶如塞外的狂風呼嘯而過,帶著北方大地的豪邁與奔放。演員們在臺上扯開嗓子,那一聲聲激昂的唱詞,彷彿要衝破雲霄,將內心的情感毫無保留地宣洩出來。

同時,它又不乏婉轉細膩之處。在表現人物的柔情與哀怨時,唱腔便如潺潺的溪流,在曲折的山谷間緩緩流淌。演員透過巧妙的行腔、滑音,將人物的心思絲絲入扣地展現。有時是輕吟淺唱,似微風拂過湖面,泛起層層漣漪;有時則陡然拔高,像奇峰突起,震撼人心。

正是這剛柔並濟的唱腔特點,讓河北梆子在老京城的土地上深深紮根,成為老京城人生活中一抹別樣的色彩,承載著他們對往昔歲月的回憶和對傳統藝術的熱愛。

“文物得上交國家。”一個北京式穿戴的人幽靈般飄進來。老張受驚一場,菜刀“哐當”砸在老鄰居那一幅《虎嘯山林圖》上,驚得畫中老虎差點詐屍。

我後脖頸冷汗流成護城河,卻瞥見這個人腕上金光一閃——好麼,跟港商戴的同款勞力士!當即抄起椅子對著他說道,“好眼力!這底款‘第二紡織廠’保管是五十年代出品——也算是近代文物了!”

他扶了扶眼鏡,忽然衝港商挑眉,“周生,這……有點意思哈?”兩人對視一笑,露出四排金牙,在晨光中晃得比鈴鐺還耀眼。

這時候,老鄰居那隻大狸花貓在房樑上叫喚不停,趁著兩個香港人得意忘形,悄無聲息地用尾巴捲走港商的鱷魚皮錢包。

“快關門”!”老張抄起“道光年御膳寶刀”橫在門前,老鄰居抖開《虎嘯山林圖》當漁網,我舉著掃把滿屋亂竄,古董店裡頓時雞飛狗跳。

沒成想,那狸花貓端的是武林高手,踩著《虎嘯山林圖》來了招白鶴亮翅,尾巴掃落三個“元青花”。

“有了!”老鄰居突然扯開嗓子,“快把王大媽的炸醬麵端來!”要說這招靈,狸花貓聞著肉香哧溜竄下房梁,端端正正蹲在八仙桌上,尾巴卷著錢包衝我們喵喵叫。

老張摸出半根火腿腸,跟貓祖宗展開談判,“您老把錢包吐出來,趕明我給您進貢我自己做得大肉腸……”,狸花貓眯眼打量我們仨,爪子“啪”地拍開港商的萬寶龍鋼筆,那架勢活像在籤買賣合同。

正當我們僵持不下,門口突然傳來王大媽中氣十足的吼聲,“兔崽子!當飛賊了?”只見她抄著笤帚衝進來,藍布衫鼓成個憤怒的河豚。狸花貓頓時慫成毛團,乖乖把錢包推過來,還不忘舔掉上邊的口水印。

後來我們才知道,那狸花貓是潘家園著名“扒手”,專偷暴發戶的錢包。從那以後,它戴著老張打的純銀項圈,端坐在聚寶齋門口當招財神貓——當然,項圈上刻著“盜聖御賜,閒人勿摸。”

至於那倆港商,到底啥也沒買不說,還纏著王大媽嚷嚷,“生下小貓……能還給我當紀念品不?”王大媽怒道,“我那是男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