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從老鄰居家回來以後,老張就像著了魔一樣,整天都待在我新買的那間房子裡,一步也不願意離開。他時而站在窗前,凝視著遠方,時而又坐在沙發上,若有所思地發呆。

更讓人奇怪的是,他手裡還總是拿著一個放大鏡,對著房子裡的每一個角落仔細觀察,彷彿在尋找什麼重要的東西。我問他在找什麼,他只是神秘地笑一笑,並不回答我。

就這樣過了好幾天,老張終於有了新的發現。那天下午,我正在客廳裡看電視,突然聽到老張在臥室裡大聲喊我的名字。我趕緊跑過去,只見他正站在床邊,手裡拿著那本《上海漫畫》,滿臉興奮地指著其中一頁。

我定睛一看,原來他發現了三毛軍裝補丁裡藏著的青天白日徽。這青天白日徽非常小,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我驚訝地問老張:“你怎麼發現這個的?”

老張得意地笑了笑,說:“我這幾天一直在用放大鏡觀察這個房間,剛才突然發現這個青天白日徽有些奇怪,於是我就仔細研究了一下,結果發現它竟然是摩斯密碼!”

“老弟啊,你可算是問對人啦!我可是地地道道的當兵出身呢,對於這摩斯密碼,那可真是再熟悉不過啦!這摩斯密碼啊,那可是相當有歷史底蘊的哦!它可是在 1837 年的時候,由美國人艾爾菲德·維爾協助薩繆爾·摩爾斯一起研發出來的呢!

想當年啊,這摩斯密碼剛被髮明出來的時候,那可是大有用途啊!它最初主要是用於配合電報機的通訊需求呢。你想啊,在那個時候,電報可是非常重要的通訊工具啊,而摩斯密碼的出現,無疑是給電報通訊帶來了極大的便利。

不過呢,隨著時代的發展,這摩斯密碼的應用範圍也越來越廣泛啦!現在啊,它不僅廣泛應用於電報傳輸,還被用在鐵路排程以及軍事通訊等方面呢!可以說,這摩斯密碼在現代通訊領域裡,依然發揮著重要的作用哦!”

我看著這歪七扭八的劃痕,好奇道,“那你趕緊翻譯一下,萬一是藏寶圖呢。

老張笑道,啥草寶圖,翻譯過來就是“樂平小稿”。

臘月廿八,寒風凜冽,冰冷的雨絲如細針般刺透了京城的大街小巷。這座古老的城市被嚴寒籠罩,人們都紛紛躲進溫暖的室內,躲避這場突如其來的冷雨。

在北京機場裡,人來人往,行色匆匆。然而,在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一個身影顯得格外引人注目。他便是來自臺灣的古董商人單啟銘。

單啟銘身著一件昂貴的貂皮領風衣,將自己緊緊地包裹起來,以抵禦刺骨的寒風。他的手指不停地敲打著登機箱的鱷魚皮紋路,彷彿在思考著什麼重要的事情,或是焦急地等待著某個人的到來。

與此同時,我、老張和老鄰居三個人縮在計程車後座,懷裡緊抱著用《聖經》封皮偽裝的《上海漫畫》合訂本。

“幾位先生好有財運啦,竟然發現了大師的手稿!”單啟銘用甜兮兮的臺灣腔說道。在這所高檔酒店的套房裡,他點燃雪茄,銀邊眼鏡後的目光掃過攤開的雜誌,問道,“這本《時代漫畫》的裝訂線怎麼有重新縫製的痕跡?”

老張剛要開口說話,我心中卻突然湧起一股強烈的疑惑感。就在這時,我不經意間瞥見單啟銘左手正輕輕地摩挲著一本雜誌,而他尾戒內側的微型攝像頭竟然正對著簽名頁!

這個細節如同一道閃電劃破夜空,瞬間照亮了我腦海中的某個角落。我立刻想起了琉璃廠老周曾經跟我提到過的一個故事,那是關於臺灣古董商們常用的一種調包計。

這些狡猾的商人會在交易時故意表現得大大咧咧、毫不設防,以此來迷惑對方。然而,他們卻會在一些看似不經意的小動作中暗藏玄機,比如利用微型攝像頭等工具來竊取關鍵資訊或者進行調包。

想到這裡,我心頭一緊,意識到單啟銘可能正在實施某種不軌行為。於是,我當機立斷,迅速伸出手按住了老張的膝蓋,示意他先不要說話。

與此同時,我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順勢將那本《聖經》的封皮往窗邊稍微挪動了半尺。這個看似隨意的動作,實際上是我為了防止單啟銘的攝像頭拍到簽名頁而採取的一種策略。

單啟銘掏出的紫外線手電筒掃過簽名頁,“獅牌”墨水的防偽波紋在藍光下泛起漣漪。他突然驚叫道,“哎呀!這張樂平簽名是雙鉤填墨的贗品!”而此時,他袖口抖落的菸灰精準覆蓋在“平”字末筆的飛白處。

“看在你們大陸人這些年餓肚子的情分上,草稿我出八千美金,算是支援大陸發展經濟啦。”他滿臉笑容地說道,同時將兩沓厚厚的綠鈔推到了我的面前。這些綠鈔在暖光燈的照耀下,散發著一種令人心動的光澤,尤其是那鈔票邊緣的金屬防偽線,更是在燈光下泛著冷光,彷彿在向我炫耀著它們的真實性。

現在看來,當時我們這種小家子氣有點丟人,但要知道,在那個年代,大陸與臺灣的經濟差距存在明顯差距,比如臺灣街頭巷尾瀰漫著經濟奇蹟的餘韻,縫紉女工指尖躍動的線頭能織就每月6000元人民幣的高薪,而一水之隔的大陸沿海,流水線上的年輕人們正為攢足百元工資反覆核對著考勤表。那時臺灣老兵衣袋裡隨手掏出的壓歲錢,往往抵得上大陸工薪家庭數年的積蓄,鄉鎮公路旁突兀矗立的歐式洋樓與商鋪門前鋥亮的進口轎車,無聲地丈量著23.5倍的人均gdp鴻溝。當臺灣以半導體和電子製造業擎起亞洲四小龍的榮光時,大陸剛掙脫計劃經濟桎梏的國營廠裡,工人們仍在傳閱著如何用外匯券購買進口電視機的內部手冊。經濟總量的天秤上,3.6萬平方公里的島嶼竟能托起大陸52%的gdp重量,新竹科學園區的工程師們喝著現磨咖啡討論股票漲跌時,深圳流水線上的打工者正用搪瓷缸計算著月底能否多寄十元回鄉。

然而,就在我不經意間瞥見這些鈔票的序列號時,心中卻猛地一緊。因為我突然發現,這些序列號竟然與我上個月在琉璃廠見到的偽鈔模板一模一樣!這個驚人的發現讓我立刻警惕起來,我決定要仔細檢查一下這些鈔票的真偽。

於是,我不動聲色地伸出手指,用指甲輕輕地在其中一張紙幣的頭像處劃出了一道細微的劃痕。就在我劃完的瞬間,那原本清晰的頭像竟然像被水浸泡過一樣,油墨迅速暈染開來,原本的圖案變得模糊不清。

當我們驗鈔時,單啟銘那個身材火辣的女助理已用身體擋住監控。她假借添茶碰倒《聖經》,藏在旗袍開衩處的微型掃描器正對草稿頁碼。我突然抓起滾燙的茶壺喊道,“小姐當心燙傷!”飛濺的熱水讓掃描器鏡頭瞬間濛霧。

單啟銘發現伎倆敗露,忽然掏出西門子行動電話,“阿拉上海文物局王處長剛透過話,這種紅衛兵抄家物資……”,話音未落,老鄰居掀開《聖經》封皮,露出內頁徐家彙天主堂1935年的彌撒記錄——當年教堂神父正是用這類經書為地下黨傳遞情報,享有文物豁免權。

“當年張樂平在法租界畫三毛,用的可是霞飛路‘一文閣’的狼毫筆。”單啟銘突然用上海話說道,指尖在“樂平小稿”的飛白處摩挲。老鄰居心裡冷笑,卻裝作漫不經心接話,“您記岔了,1947年‘一文閣’早搬去老閘北了。”

空氣突然凝固。單啟銘裝模作樣地咬牙,就在他指尖觸到草稿瞬間,我突然按住那張泛黃的紙,冷笑道,“陳先生可聽說過‘三毛賣報’的典故?當年報童收到假銀元,會在青石板上敲出脆響!”說著,我將美金摔向大理石茶几,沉悶的撞擊聲在套房裡炸開。

單啟銘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他猛地站起身,指著我們吼道:“你們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他的女助理也迅速擺出要打架的姿勢。

老鄰居學著單啟銘的臺灣腔拖長了尾音,“單老闆~您這是把算盤珠子崩到腦門上來啦!”他故意把“算盤珠子”四個字咬得像是含了顆酒心糖,眼瞅著單啟銘的眉毛抽了抽,又添油加醋道,“我們這兒買賣規矩比半屏山的石頭還硬氣,您這假鈔假簽名的套路,擱在琉璃廠擺攤都要被算命瞎子戳脊梁骨的呀!”

單啟銘那張精明的臉此刻活像被揉皺的牛皮紙,卻還硬撐著往沙發上一靠,“八千美金不少啦,夠三位天天在前門全聚德包場!”"

“包場吃鴨架湯配窩頭?”老張冷不丁插話,匕首尖在桌面劃拉出條銀河,“單老闆怕是沒見識過我們衚衕的物價,八千美金擱這兒也就夠買三十隻烤鴨。”他忽然用刀尖挑起片茶葉,那葉片顫巍巍懸著,做架勢要遞給單啟銘,“您聞聞,這茶香裡可摻不進銅臭味。”

老鄰居突然掀開《聖經》亮出彌撒記錄本,泛黃的紙頁嘩啦啦響得像在鼓掌,“瞧瞧!徐家彙堂口的章子還熱乎著呢——當然啦,比不過單老闆的假鈔新鮮出爐。”

女助理看來是個練家子,剛要擺出跆拳道架勢發作,我們三個都是有故事的人,根本不怕這一套,老鄰居發話道,“單老闆,你是精明過頭了,我們是誠信做買賣,你現在這樣做,是破壞行規定得啦!”他故意學臺灣腔想氣氣單啟銘,但這個老油條臉皮很厚,根本不在乎別人說什麼,一臉的詫異表情,“八千美金不少啦,夠你們天天吃烤鴨啦!”

我笑到,“假鈔一頓也吃不了,想著空手套白狼?門也沒有!”

老張把隨身匕首在桌面緩緩拖動,尖銳的聲響讓單啟銘風衣後背洇出冷汗。當“一萬美金”從這個狡猾的臺灣人牙縫裡擠出時,我們三個的瞳孔一起閃過鬆弛。

在我的新房子裡,老張、老鄰居和我坐在一起,茶壺裡泡著茉莉花茶,話題不知不覺轉到了單啟銘身上。老鄰居搖著蒲扇, 眯起眼睛笑道,“那單啟銘啊,就像琉璃廠那些假古董,表面光鮮,內裡全是破綻,真當咱們是瞎子?”我帶著幾分不屑道,“他以為用臺製偽鈔能矇混過關,卻不知我們大陸人也見多識廣。”

老張指了指天井上方的燕子窩,說道,“你們看,燕子築巢時,總選在屋簷最隱蔽處,但一旦有風吹草動,它們立刻警覺。咱們跟單啟銘鬥,就得像這燕子,既要有耐心,又得時刻提防。哪怕他是諸葛亮,也要跌倒在我們跟前!”又感慨道,“這次多虧了那摩斯密碼,不然咱們還真被單啟銘給騙了。”

我點點頭,說道,“是啊,歷史的真相總是藏在細節裡,就像那三毛軍裝補丁裡的青天白日徽,看似不起眼,卻藏著大秘密,不,是一大筆錢。”

老鄰居笑道,“咱們這三個人,就像這老槐樹的根,看似普通,卻扎得深。單啟銘那些伎倆,不過是雕蟲小技。”然後,給我們講了一個他親身經歷的事。

上個月,在熙熙攘攘的海王村,人群摩肩接踵。一個臺灣古董商人,戴著副金絲眼鏡,穿著身看似考究的唐裝,在攤位間踱步。他眼神狡黠,時不時拿起一件物件,故作高深地端詳,那模樣彷彿整個市場就他最懂行。

周圍幾個大陸買家圍在他身邊,一臉期待地聽他對古玩評頭論足。只見這臺灣商人指著一個青花瓷瓶,信口胡謅:“這可是正宗的明代官窯,市面上難得一見,我在臺灣見多了,你們要是懂行,就趕緊拿下,轉手就能賺個盆滿缽滿。”幾個大陸人被他說得心動不已。

可這一切都被一旁的老張看在眼裡。老張在這古玩行摸爬滾打多年,一眼就看出這瓶子是個現代仿品。老張可不慣著這騙子,他大步走上前,一把揪住臺灣商人的衣領,大聲喝道:“你這騙子,在我們大陸還敢行騙!別以為我們都是好糊弄的。”臺灣商人臉色瞬間煞白,還想狡辯。老張指著瓶子,一一指出破綻,圍觀的群眾也紛紛指責。這臺灣商人此刻再也沒了剛才的神氣,低著頭,在眾人的聲討中灰溜溜地離開了古玩市場,大家都直呼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