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紅色的巖壁沉默地矗立在眼前,深處那被篡改的、如同鬼魅般紊亂的震動餘韻,混合著縫隙外傀儡持續不斷的狂暴砸擊聲,在狹窄潮溼的空間裡交織成令人窒息的死局。斷裂的聽雨樓掌櫃玉佩躺在硫磺粉末中,茬口處妖異的粉紫色胭脂蠱晶粒,在昏暗中閃爍著甜膩而致命的微光。
“炸開它。”沈七的聲音打破了死寂,冰冷得不帶一絲波瀾。他沒有再看那面被鎖死的巖壁,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探針,掃視著嶙峋巖壁的結構,最終定格在幾道蜿蜒向上、被硫磺結晶半封堵的狹窄天然石縫上。潮音螺固執的指向,穿透厚重的岩石,如同無形的箭矢,直刺向那些縫隙深處更幽暗的所在。
楚靈犀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圖。她深吸一口氣,壓下神魂深處針扎般的餘痛,指尖探入腰間的符囊。三張通體暗金、邊緣用硃砂勾勒著繁複扭曲雷紋的符籙被拈了出來——雷殛破山符!這是她壓箱底的寶貝,威力巨大,但反噬同樣恐怖,尤其在她神魂受創的情況下。
“退後!捂住耳朵!”楚靈犀的聲音帶著決絕的嘶啞。她毫不猶豫地將三張符籙按向沈七所指的那幾道石縫交匯的薄弱點!暗金色的符籙在接觸巖壁的瞬間,符紙上的雷紋彷彿活了過來,爆發出刺目的金光!
轟!轟轟——!!!
不是一聲,而是三聲幾乎重疊在一起的、震耳欲聾的恐怖巨響!狹窄的空間彷彿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狂暴的雷霆之力從符籙爆發點瘋狂傾瀉,金色的電蛇狂亂地撕咬著暗紅色的堅硬火山岩!灼熱的氣浪裹挾著刺鼻的硫磺粉塵和無數碎石,如同海嘯般向四面八方席捲!
錢多多隻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就被狂暴的氣浪狠狠掀飛,肥胖的身體撞在後面的巖壁上,差點背過氣去。沈七將鏽劍猛地插入地面,死死抓住劍柄,身體在衝擊波中如同狂風中的勁草般劇烈搖擺,衣袍獵獵作響,嘴角再次被震出血絲。楚靈犀首當其衝,悶哼一聲,臉色瞬間慘白如金紙,一縷鮮血從她唇角蜿蜒流下,強行催動符籙的反噬讓她眼前陣陣發黑。
煙塵碎石瀰漫,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刺鼻的硫磺味混合著岩石被雷電轟擊後特有的焦糊氣息,濃得化不開。縫隙外傀儡的砸擊聲似乎都被這驚天動地的爆炸短暫壓制了。
待煙塵稍稍散去,眼前的情景讓錢多多倒吸一口冷氣。
那面堅硬的暗紅色巖壁,在三張雷殛破山符的狂暴轟擊下,竟被硬生生炸開了一個巨大的、邊緣犬牙交錯的窟窿!窟窿後面,不是實心的山體,而是一個向下傾斜的、幽深無比的巨大洞穴入口!一股遠比外面濃烈十倍、混合著極致高溫、濃重血腥和刺鼻硫磺的惡臭熱風,如同地獄巨獸的吐息,猛地從洞口中狂湧而出,瞬間灌滿了整個狹窄縫隙!
這氣息灼熱得彷彿能點燃肺腑,血腥味濃得令人作嘔,其中蘊含的硫磺更是辛辣刺眼。僅僅是呼吸一口,錢多多就感覺喉嚨像是被滾燙的烙鐵燙過,劇烈地咳嗽起來。沈七和楚靈犀也皺緊了眉頭,這氣息中,還夾雜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彷彿來自九幽深淵的陰冷邪氣!
潮音螺的指向,直直地刺入這散發著死亡氣息的洞穴深處。
沒有退路了。縫隙外傀儡的砸擊聲再次變得狂暴,岩石的呻吟預示著屏障即將破碎。
沈七拔出插在地上的鏽劍,劍鋒上沾染的、他自己的那抹鮮紅,在洞口湧出的暗紅色熱風中顯得格外刺目。他沒有任何猶豫,第一個踏入了那犬牙交錯的巨大窟窿,身影瞬間被洞口湧出的、如同凝固血漿般的暗紅色霧氣吞噬。
楚靈犀抹去嘴角的血跡,眼神依舊銳利,緊隨其後。錢多多看著那彷彿擇人而噬的恐怖洞口,又回頭看看搖搖欲墜的縫隙入口,發出一聲帶著哭腔的哀嘆,抱著已經沉寂的潮音螺,閉眼咬牙衝了進去。
洞內並非一片漆黑。一種粘稠的、彷彿熔融金屬般的暗紅色光芒從洞穴深處瀰漫出來,勉強照亮了前路。腳下的岩石滾燙,踩上去隔著靴底都能感受到灼人的溫度。通道傾斜向下,極其陡峭,兩側的巖壁不再是純粹的火山岩暗紅,而是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如同凝固血漿般的深褐色,表面覆蓋著一層油膩膩、滑膩膩的暗紅色粘稠物質,散發出濃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氣。
越往下走,溫度越高,空氣粘稠得如同在血漿中跋涉。那刺鼻的硫磺味、血腥味和一種難以形容的、彷彿腐爛內臟又混合著礦物腥氣的惡臭,濃烈得幾乎形成實質,衝擊著人的嗅覺極限。錢多多早已吐得昏天黑地,連膽汁都快嘔出來了,只能死死捂住口鼻,臉色青紫。
不知向下走了多久,彷彿深入了地獄的核心。前方豁然開朗,一個巨大得超乎想象的熔岩洞窟出現在三人眼前。
眼前的景象,足以讓最悍勇的戰士心膽俱裂。
洞窟的中央,是一個巨大無比的池子。池中翻滾沸騰的,並非岩漿,而是粘稠濃烈、散發著蒸騰熱氣的——血漿!真正的、如同煮沸般的猩紅血漿!無數巨大的氣泡在池面不斷鼓起、破裂,發出沉悶的“咕嘟…咕嘟…”聲,每一次破裂都濺起暗紅色的血沫,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腥甜和硫磺混合的惡臭。血池表面,漂浮著一些難以辨認的、彷彿被煮爛的器官碎塊和森森白骨。
血池的邊緣,並非岩石,而是由無數慘白色的、扭曲糾纏的骸骨壘砌而成!有人骨,也有巨大獸類的骨骸,密密麻麻,層層疊疊,一直延伸到翻滾的血漿之下。骸骨上覆蓋著厚厚的、暗紅色的血痂和油膩的汙垢。
而就在這沸騰血池的邊緣,站著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