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時分,江白髮現自己躺在廂房的床榻上,身上蓋著件陌生的外袍——袖口繡著星紋,正是顏星常穿的那件。

他揉著太陽穴走出房門,正好看見顏星在院中練拳。晨曦中,顏星的每一招每一式都乾淨利落,拳風掃過之處,梅瓣紛飛。

“給。”江白鬼使神差地遞上一塊汗巾。

顏星動作一頓,耳尖又紅了。他接過汗巾,兩人指尖相觸的瞬間,又像觸電般同時縮回。

“我……我去收拾……”顏星轉身就走,同手同腳的姿勢讓躲在廊柱後的黎蘇笑出了聲。

江白偷偷把顏星打翻的酒罈換成了解酒的靈藥湯。他笨手笨腳地用布包好,結果繫了個死結。

“你……小心。”顏星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後,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你也是。”江白轉過身,兩人四目相對,又同時別開臉。

顏星突然抓住江白的手腕,力道大得讓江白這個體修都感到生疼。但還沒等他說什麼,顏星又像被燙到一樣鬆開。

“我……那個……”

清晨的鐘聲適時響起,解救了語無倫次的顏星,兩人就這麼僵在原地,像兩塊木頭一樣。

見狀,偷看的商離一腳踹在梅樹上,震落無數花瓣:“這倆傻子……”

突然間,太玄山群峰間的雲海沸騰如瀑。七大峰主殿的晨鐘同時自鳴,守山靈鶴齊刷刷轉向東方。雲落正在劍閣整理行裝,腰間鎮字玉牌突然懸浮而起,發出清越劍鳴。

“來了!”膳堂外傳來齊柏的大嗓門。眾人衝出殿門時,看見東天雲層如同被巨劍劈開,九道金芒破空而來——那是九條鱗爪飛揚的百丈蛟龍,每條龍頸都套著刻滿符文的紫金項圈,龍鬚間跳動著雷光。

“吼——”

為首的赤龍一聲長吟,聲浪震得山間碎石簌簌滾落。蘇域眼瞳中星光閃爍:“好傢伙,這排場比我們南星神宮還大!”

九龍身後,雲家靈舟緩緩現出真容。船身通體用萬年雷擊木打造,甲板上三十六根盤龍柱按照周天星斗排列。最震撼的是船首像——竟是一柄百丈高的青銅巨劍虛影,劍身上“雲”字族徽每道筆畫都流淌著液態星光。

“快看龍鱗!”一位年齡稍小的弟子仰頭看天,手指著最近的那條青龍:“感覺每片都比咱們的練功場還大!”

煉劍臺上,幾個弟子拼命踮腳:“足足三十六門靈炮啊!”

“我聽說一炮就能轟平像我們所在的這種山峰……”

“噓,執法長老瞪你了!”

……

太玄峰之巔,七玄尊者茶盞中的茶葉突然凝成雲朵形狀:“這老小子,還是這麼愛顯擺。”

雲靈尊者正捏碎的第七顆玉核桃突然復原:“怪不得上次虛靈斷時沒拿出這九龍曜日舟,原來是故意要等到現在。”

一旁的天煉尊者左手和右手正在心無旁騖的博弈,突然,他抬頭看向九龍曜日舟方向:“這種氣息,是雲庭那小子,他來找我打架了?”

眼見天煉尊者身形開始變淡,七玄尊者眉心一跳,趕緊起身制止了他:“雲庭只是來接孩子回家的,不是來找你打架的。”

聽到自己師兄的話,天煉尊者眉頭立刻皺起,聲音如雷:“雲庭哪裡來的孩子,他什麼時候揹著我生的?”

七玄尊者:……

其餘幾位尊者:……

……

另一邊,雲庭對於自己什麼時候揹著人生了個孩子這件事也絲毫不知情。

“落兒——”

渾厚嗓音自雲端落下,一道青影踏著龍首翩然而至。來人身著墨青雲紋袍,腰間懸著七枚造型各異的玉佩,每一步都在空中留下蓮花狀的血氣殘影。

“二叔。”雲落格外開心的行禮,猶記得數十年前來時也是自己二叔前來。

雲庭大笑落地,渡劫期的威壓收斂得滴水不漏。他隨手揮出靈氣扶起見禮的幾人:“不必多禮。”

“我已見過七玄幾位道兄,不必再留,都上去吧!”雲庭袖袍一揮,九條蛟龍同時垂下龍鬚編織的雲梯:“若是我們走的快點,應該正好能趕上雲州百年一度的劍鳴宴。”

雲梯上,古成盯著龍鬚上跳動的雷光,默默摸了摸自己腰間的靈植袋。黎蘇也眼睛發亮:“這可是是煉製天雷丹和天雷玄器的絕佳材料啊!”

“別打主意。”雲庭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突然丟擲幾個小玉瓶:“用這個,無數人求而不得的極品九轉雷紋露。”

幾人趕緊道謝接過,趕緊踏上靈舟。

靈舟內部更是別有洞天。主艙地面是整塊天星紋鋼鍛造的劍形浮雕,踩上去會泛起漣漪般的劍光。兩側壁燈竟是懸浮的木靈玄氣,天木茶元化作燈芯燃燒著不滅明焰。

九龍曜日舟升空時,黎蘇扒著船舷大呼小叫。九條蛟龍同時發力,船身瞬間突破雲層,下方太玄山脈轉眼縮成棋盤大小

靈舟穿破第七重雲海時,九條蛟龍同時放緩速度。船首巨劍虛影劈開的雲浪在兩側翻滾,形成一望無際的雲原。朝陽恰好躍出雲層,將整片雲海染成金紅色,宛如熔化的銅水。

“這雲……”蘇域將手垂入雲中,攪動間帶起細碎的金色光點:“比我想象中更柔軟。”

雲落伸手接住一團飄過的雲絮,看著它在掌心化作晶瑩水珠:“像不像融化的琉璃?”她指尖輕點,水珠凝成小小的劍形:“可惜存不住,不然我把它做成法器,一定能大賣!”

另一邊,黎蘇和古成兩個人拿滿了留影石,雲海上的每一個角落都沒有放過。

“上次只顧著比賽了,我還沒有好好見識見識這麼高的雲呢!”

古成自然而然的接過話頭:“黎師姐,這回你能天天看了。”他突然晃了晃手中的留影石:“對了,師姐你說我們把這個拿出去賣的話,會不會大賺。”

藺瑤一個翻身坐上船首雕像:“應該可以,不是所有飛舟都能飛這麼高的。”她忽然壓低聲音:“聽說雲家先祖曾一劍劈開九重雲霄?”

雲庭的笑聲從桅杆頂端傳來:“那是吹牛的。”他倒掛在帆索上,腰間玉佩搖搖晃晃:“實際只劈開了八重半。”

眾人大笑間,古成望著雲海中偶爾閃過的靈光,突然取出一個藥瓶:“雲霞靈氣,最宜入藥,特別是最適合黎師姐你喜歡的養顏丹!”

黎蘇湊近時,髮梢沾上了幾粒金色的雲屑。

蘇域站在船尾,重瞳中映照著變幻的雲圖。當一片形似游魚的雲掠過時,他忽然道:“東南方有雨。”

雲落不知何時來到他身旁,白衣被晨風吹得獵獵作響,她淺笑開口:“師兄,你還是這樣放心不下。”

蘇域沉默地展開星圖,指尖在某個空白處懸停片刻。雲落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看到無垠雲海。

“此時賞雲,不觀星。”她遞出一包蜜餞:“給,我雲家特製的,是不同的味道。”

“那條赤龍在瞪我!”齊柏突然不可思議的指著為首的蛟龍。那龍竟真的轉過頭,鼻孔噴出兩道雷光。

雲庭翻身落下:“赤霄脾氣最爆。”他吹了聲口哨,赤龍不情不願地吐出一顆雷珠,“接著!”雷珠劃過完美弧線落入齊柏手中。

“哇塞,這值、值多少靈石?”齊柏手忙腳亂地接住。

“買不到。”沐祈用劍穗輕點珠子,頓時有細小的雲霞溢位:“但拿著這東西應該能白換三壇醉雲釀……”

古成突然插話:“《四海異獸志》載,蛟龍雷珠需用……”話沒說完,黎蘇已經掏出個紫晶匣:“用這個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