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重,真文悟性。”

剩餘六根鎖鏈突然扭曲變形,化作六道顏色各異的雷霆。雲落眼前浮現《太玄虛真法》的總綱經文,那些扭曲的古篆每個筆畫都在不斷重組——這是連大乘修士都要參悟百年的天道真文。

白衣老嫗突然站直了身子,手中冰晶卦象飛速旋轉:“那是……後天返虛化來的重瞳?以靈力真意幻化,這妮子果然不凡!”

只見雲落眼眸中靈力湧動之下,瞳孔深處卻還泛起與蘇域如出一轍的星辰漩渦,在她眼中,那些跳動的古篆突然靜止。

她指尖不自主的在空中劃出玄妙軌跡,竟與當年推演古陣時的動作一模一樣。

“不對!”黑袍老祖一向古井無波的臉上第一次露出驚容,他衣袍上的龍紋也隨之劇烈遊動:“她不是在解讀,而是在……改寫?”

六根雷霆鎖鏈中的三根突然軟化,如同被馴服的靈蛇般纏繞在雲落腕間,化作三道乖巧古樸的手環。

紫袍老祖的雷紋道袍無風自動:“連闖兩關,她已經得了聖祖的《太玄虛真法》六成傳承……太玄立派以來,最快記錄是六個時辰。”雷光鏡中,歷代聖女聖子參悟真文的畫面走馬燈般閃過:“她倒好,一炷香就……”

白衣老嫗面前的冰晶卦象已經佈滿裂紋,她臉上全是震驚與滿意之色:“不止如此。她還在真文中融入了自己的道——看那裡!”她指向經文某處,原本晦澀的古篆旁,竟多了幾行龍飛鳳舞的小字註解。

最後三根血色鎖鏈突然發出淒厲尖嘯,如同垂死之人的哀鳴。鎖連結串列面浮現出無數張痛苦的面容——那是歷代聖女接受傳承時留下的精神烙印。最觸目驚心的是其中一道面容,赫然是三萬年前隕落的清玥聖女。

“第三重,宿命之爭。”

雲落突然悶哼一聲,七竅滲出細密血珠。耳邊響起層層疊疊的囈語:

“救我…好痛…”

“放棄吧…後面更痛…”

“你以為接受傳承是榮耀?不過是換個方式赴死…”

縹緲如煙的囈語如同剜心魔咒,一字一句帶著悲懼之力,傳遍雲落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暗處的三位老祖此刻面色也不自覺凝重些許。這等傳承之物本就重在意志,想當年天資才情堪稱絕世的清玥聖女也在這一重道心失守,雖然最終獲得傳承,卻也留下了一道始終難以癒合的道傷。

雷聖尊的袖中雷光忽明忽暗,月聖尊的冰晶卦象徹底停滯,連黑袍老祖衣袍上的龍紋都靜止不動。

這些囈語不同尋常精神攻擊,好似天音傾落,只能承受無法削減。

因為對於神魂的刺激太過巨大,雲落的手也止不住的顫抖,顫抖著摸向腰間——那裡沐祈所贈的劍魄冰涼如昔,卻比任何暖玉都讓她安心;還有蘇域星圖的一角,那上面未乾的血漬彷彿還帶著溫度。

藺瑤送的銀鈴手串似有清音激盪護住一絲清明,古成送的香囊中萬年安魂木的香味還若隱若現,黎蘇送的留影石中,幾人的畫面不斷在眼前浮現!

一滴血珠落在劍魄上,劍魄上數不清的紋路突然亮起微光。恍惚間,她看見自己師姐的劍穗無風自動,聽見藺瑤的銀鈴輕晃,也想起蘇域的重瞳在記憶中閃爍。

聽見黎師姐叫自己快來一起看話本,還有古成的“讓自己快快突破大乘罩著他”的打趣,還有齊師兄……

想到這些,她染血的唇角揚起倔強的弧度,突然伸手抓住最粗的那根血色鎖鏈:“為了保護我想保護的東西,我偏要……往前走啊!”

轟——

最後三根鎖鏈同時炸裂!

青銅古鏡轟然破碎,無數光點如同星河倒卷,瘋狂湧入雲落眉心。玄虛洞天劇烈震顫,九根石柱上的太古符文逐一亮起,最後在穹頂交織成完整的《太玄虛真法》真形。那光芒之盛,連三位老祖都不由眯起眼睛。

白衣老嫗手中的冰晶卦象徹底粉碎:“全篇傳承……上一個做到的,已經是古籍上記載的……”

“第一任聖女,玄天聖女。”紫袍老祖的雷光鏡啪地碎裂:“玄天祖師親傳弟子。”

黑袍老祖突然向前邁出一步,衣袍上的龍紋發出低吟:“不對!她還沒結束!”

只見祭壇上的雲落並未起身,反而並指如劍,在虛空中刻下一行血字:

“請老祖開啟……太玄劫劍冢。”

洞天內的空氣似乎在這一瞬間凝固。

太玄劫劍冢埋葬著歷代太玄聖子聖女的佩劍,更是《太玄虛真法》最終的試煉之地——傳說中有驚天機緣,但同樣的危險程度更是難以想象,從來都是聖女臨近大乘時才會嘗試的生死關。

當年的清玥聖女便是在劍冢中道隕,只留下一柄斷劍。

紫袍老祖袖中的雷霆不受控制地溢位:“她才煉虛中期,便要闖劍冢?她難道是要……”

“重走玄天路。”白衣老嫗終於露出今日第一個笑容,那笑容竟帶著幾分少女般的狡黠:“這劍冢本就重意,修為乃是外物,況且當年玄天祖師,可不就是以煉虛之身闖的劍冢?”

黑袍老祖的陰影籠罩半個洞天,衣袍上的龍紋徹底活了過來,在黑暗中游走如真龍:“那就如她所願。”

玄虛洞天內的空氣彷彿被無形的力量凍結,連時間都變得粘稠起來。三位老祖的道韻在虛空中交織碰撞,迸發出細密的黑色裂紋,如同破碎的鏡面般向四周蔓延。

雲落刻下的那行血字懸浮在祭壇上方,每一個筆畫都蘊含著凌厲的劍意,將周圍的空間割裂出細小的真空地帶。

黑袍老祖衣袍上的龍紋突然劇烈遊動,最終脫離布料化作一條三尺長的黑龍。龍鱗閃爍著幽暗的光芒,每一片都刻著古老的太玄秘紋。

黑龍瞬間盤旋至血字前,靜靜看著雲落,龍鬚無風自動:“劍冢一開,生死不論,這麼多年來,你是第一個煉虛期便主動求入劍冢的聖女。”

“且慢。”

白衣老嫗突然抬手,指尖凝結的冰晶化作一面稜鏡。鏡面流轉間,映照出劍冢深處的景象——萬千斷劍組成的劍林中央,一柄通體晶瑩的玉劍正發出脈動般的微光,每一次明暗都引得整個劍冢震顫。

“玄天劍醒了……這柄劍已經沉寂八萬年了。”

紫袍老祖的雷紋道袍無風自動,袖中飛出七十二道紫霄雷符,在虛空組成繁複的禁制大陣。雷光交織間,隱約可見無數細小的劍影在其中沉浮:“煉虛期的肉身根本承受不住劍冢劍氣。”

他轉頭看向祭壇上渾身是血的雲落,眼中雷光閃爍:“丫頭,你可知三萬年前清玥……”

“清玥師叔祖道隕劍冢,時年三千八百七十二歲。”雲落突然開口,聲音因為失血而沙啞,卻異常清晰。她緩緩從懷中取出一枚泛黃的玉簡,上面密密麻麻刻滿了清秀的字跡:“她在最後一刻,將畢生感悟都刻在了劍冢石壁上。”

三位老祖的道心同時震顫。白衣老嫗的冰晶稜鏡咔嚓一聲裂開:“清玥的…遺刻?這……”

“是我師姐在寒潭劍閣最底層找到的。”雲落輕撫玉簡,上面還殘留著熟悉的劍穗氣息。

洞天內陷入詭異的寂靜。黑龍盤旋的速度漸漸放緩,龍目中閃過一絲追憶的光芒。最終,黑袍老祖長嘆一聲,袖中飛出一枚龍形令牌。令牌上的龍紋與空中黑龍一模一樣,只是更加古老滄桑:“開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