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太玄傳承

雲天峰頂，暮色如綢。

雲落指尖輕觸腰間的聖女令，冰冷的玉質下傳來細微的靈力脈動。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自己第一次握住沐祈師姐的劍穗時，也是這般觸感——溫涼中藏著令人安心的力量。

“師妹。”

沐祈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比山巔的夜風更輕。雲落轉身時，一柄三寸長的玉劍已懸在眼前。劍身剔透，內裡卻凝著道道血色雷紋，其間波動生生讓人悸動！

“師姐……”雲落伸手去接，卻在觸碰瞬間紅了眼眶，這根本不是什麼普通的法器，分明是自己師姐一縷本命劍靈化作的劍魄真元。

這種劍魄珍貴無比，乃是用劍修的大半玄破劍意所凝，會隨著主人修為增長不斷變強，說是劍修的半條命也不為過！

沐祈忽然抬手，像小時候那樣用劍指輕點她眉心。只是這次，觸碰聖印的指尖帶著微不可察的顫抖：“師妹，現在你的靈根暴露，以後……”

雲落反手握住沐祈的手：“師姐放心，我可還要和你一起報仇呢，不會失約的。”

看著雲落笑著眨眼，沐祈嘴開合間還是什麼都沒說出來。

“師妹！”藺瑤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聲音剛落，一個靈光四溢的銀鈴串突然纏上她手腕。在幾人面前向來跳脫的藺瑤難得肅穆，十八枚鈴鐺每一隻都刻著不同的安神陣紋。

“這可不是普通鈴鐺。”她掐訣時，鈴舌上的特殊火焰符文明滅不定：“我在每隻鈴裡都封了一縷本命……”

古成的香囊就在這時遞到雲落眼前。香囊以蠶絲靈紗所制，煉製的手法不算好，但卻散發著令人心安的香氣，

“裡頭摻了個萬年安魂木。”古成突然掐訣，香囊上歪斜的雲紋竟化作陣法亮起：“這安魂木我特殊祭煉過，尋常禁制難以阻攔，若遇險境，焚香為號。億萬裡我們也可知。”

“雲師妹，你可千萬要記得……，算了，不說這些，我們聖女大人還是快些大乘，也好保護我這個弱小的丹修師兄。”

他笑著說完便別過臉去，但云落分明看見古成袖口沾著的煉器靈灰，想來是這幾日學煉器費了大功夫。

見狀，雲落笑著應下：“師兄等著就是，師妹以後一定讓你橫著走！”

“哈哈哈哈哈……”

黎蘇送的法器最是出人意料——竟是塊看似普通的銅鏡。

直到雲落接過時，鏡面突然浮現她們初遇那日的畫面：宗門大比前，黎蘇前來和自己組隊，還有虛靈城中花海潮汐，還有聖女大典時………

“裡頭存了三千六百五十個時辰。”黎蘇眨眨眼：“夠你解悶了。”

齊柏的陣寶展開時，整座峰頂的靈氣都為之一滯。這個平日裡被眾人打趣的呆呆師兄竟將《太玄陣經》裡最重要的一道古陣，煉成了可反覆使用的玉簡。

他耳根通紅地指著其中一道裂紋：“試了許多次了，這道乾坤大挪移符還是不太穩……”

蘇域的重瞳在暮色中流轉。他遞來的星圖尚帶餘溫，北冥星砂繪就的軌跡間，隱約可見幾處未乾的血漬。

“師妹，這星圖我祭煉後，可以借星辰匯聚星力，助你修煉感悟！”

雲落成為太玄天宗聖女後，得了太玄氣運分潤，現在對氣運極其敏感，蘇域遞過來的星圖之上，帶有微弱的南星神宮的氣運。

是因為蘇域以自己心血神魂祭煉這星圖，這才帶上了南星神宮的一絲氣運！

黎蘇的留影石突然圍成光圈懸在眾人頭頂。眾人此刻異常安靜，黎蘇和古成反覆調整著留影角度，像是要把每個人的表情都刻進靈石深處。

山風掠過，雲落忽然發現所有人還是與二十年前一模一樣。

……

按照慣例，立下聖女後要接受太玄天宗第一位聖祖的傳承。

青玉祭壇懸浮在玄虛洞天的中央，九根銘刻著太古符文的石柱如同沉默的守衛。祭壇表面流轉著月華般的光暈，每一道紋路都暗合周天星斗之數。

雲落赤足踏上祭壇的剎那，足底傳來的寒意讓她想起很多年前，她第一次上雲天峰時的場景。

來不及回憶太多，一道虛無縹緲的聲音響起。

“跪。”

虛空中的道音不似人聲，倒像是萬千劍鳴共振產生的韻律。這聲音在雲落耳中卻格外熟悉——與自己和師姐練劍時，劍氣破空的錚鳴有七分相似。

她緩緩屈膝，青玉祭壇突然亮起三百六十個光點——正對應《太玄劍陣》的全部陣眼。眉心聖印傳來灼燒般的痛感，她看見祭壇中央的青銅古鏡泛起漣漪，鏡面如同被無形之手拂過，漸漸浮現五個扭曲的古篆：

《太玄虛真法》

玄虛洞天深處的陰影裡，三道身影若隱若現。他們周身籠罩的道韻將空間都扭曲變形，若是尋常修士在此，恐怕連直視的勇氣都沒有。

“煉虛中期。”身著紫金道袍的老者輕撫長鬚，袖口繡著的雷紋微微發亮。這位正是太玄天宗當代掌教一脈的祖師，人稱“雷聖尊”。

他指尖跳動的電光中，隱約可見無數細小的劍影沉浮，“比清玥當年還早了整整一個大境界。那丫頭好歹是合體初期才敢來試這傳承。”

身旁的白衣老嫗指尖縈繞著一縷寒氣，在虛空中凝成冰晶卦象。她也是太玄天宗活化石般的人物，稱“月聖尊者”，此刻那看似渾濁的老眼中，卻倒映著萬千星辰執行的軌跡。

“這等傳承本就重意而不重形，況且天靈推算過，此女命格有異。本該夭折的命數，卻硬生生被改成了……”話到此處突然一頓，冰晶卦象上裂開一道細紋。

第三位黑袍老者始終閉目而立，整個人彷彿與黑暗融為一體。唯有衣袍上若隱若現的龍紋，顯出他的氣勢。此刻他突然睜眼，眸中似有星辰湮滅：“噤聲。開始了。”

鏡中射出的九道鎖鏈如同活物，最細的銀色鎖鏈刺入雲落右手少商穴時，她整條手臂瞬間佈滿冰霜。

那寒氣順著經脈直衝心脈，卻在臨近心口時被一道赤金光芒攔住——正是聖女印的力量。最粗的金色鎖鏈直貫眉心，識海中頓時浮現浩瀚星圖——每一顆星辰都是一段被封印的傳承記憶。

“第一重，道心問劫。”

紫袍老祖袖中的雷紋突然明亮了幾分，在他身前凝成一面雷光鏡。鏡中映出的正是三萬年前，清玥聖女在此接受考驗的場景。“當年清玥在此劫耗時三日，最終以太上忘情之法過關。”

雲落眼前的星圖突然炸開，化作無數記憶碎片。這些碎片鋒利如刀，每一片都帶著直指道心的拷問：

七歲那年冬夜，沐祈渾身是血地將本命劍穗系在她腕上。那劍穗末端還掛著半片染血的糖人——是白日裡沐祈答應給她買的，卻因突發魔修襲擊而耽擱。記憶中的沐祈面色蒼白如紙，卻還強撐著對她笑：“說好的糖人……只剩一半了……”

十二歲時第一次煉丹炸爐，藺瑤連夜偷偷更換了留影石。畫面中的藺瑤手背被丹火灼出好幾個水泡，卻還小聲嘀咕：“小師妹這麼要強，要是知道第一次煉丹就……不行不行……”

……

鎖鏈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白衣老嫗面前的冰晶卦象突然裂開一道縫隙：“這些迷惑錯亂的記憶都是哀事，她怎麼會在笑。”

雲落確實在笑。那笑容中的眼神裡帶著的全是自信與堅定。她伸手握住貫穿眉心的金色鎖鏈，任由那些虛假的，錯亂的記憶如刀割過神魂：“我的道，乃是自由與守護，我在，她們便會平安，永遠！”

咔嚓——

三根鎖鏈同時崩碎！

紫袍老祖的鬍鬚無風自動：“好一個霸氣的以情入道！這三成傳承，竟然只用了半刻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