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在院中給了兩位教習嬤嬤一個下馬威,但該學的規矩還是要學的:抬頭挺胸收腹,站立時臀不能翹,走路時膝蓋不能彎,腰桿要挺直,腳步不能太小也不能太大,行走時肩膀不動頭不動,眼睛要目視前方,不能亂瞟,最重要的是頭上的花冠步搖,身上玲琅環佩相撞時要如風拂過一般,聲音清脆悅耳,不能有太過急切的噪音。
總結來說:沈縈風現在身份不同了,行走坐臥要表現出符合燕王妃身份的教養和派頭。
若是有一絲不對,兩位嬤嬤也不會真打,她們都用的巧勁揮舞絲帶,抽在腿上不留痕跡但卻很疼。
教學第一日,沈縈風被抽得怨氣橫生,當天晚上吃飯都多吃了一碗。
孫嬤嬤趕緊過來說:“過猶不及,王妃不可再吃了。”
沈縈風將碗筷放下,抿著嘴不說話。江載聿在一旁看著,不由得笑道:“要不,再添一碗?”
沈縈風搖頭。
全然知曉今天發生了什麼的江載聿看一眼旁邊的兩位教習嬤嬤笑道:“今天發生了什麼,惹得我的阿縈如此生氣。”
沈縈風想了想,倒沒有告狀,只說:“沒什麼,我剛才用餐過快,吃撐了。”
既然沈縈風選擇不說,江載聿也沒繼續追問,只說:“好,若是有人欺負你,你記得和我說。”
欺負我,我自然會還回去,不需要和你說。
因為白日裡的事情,一向好眠的沈縈風居然做噩夢了,她夢見那兩個教習嬤嬤身高八尺,手持鞭子不停地在追趕她,嘴裡還唸唸有詞:“王妃錯了,請重新來過。”
沈縈風從夢中驚醒,發現自己躺在江載聿的懷裡,恨不能直接掐死麵前這男人。如果不是他,自己也用不著遭這些罪。沈縈風藉著月光,惡狠狠地盯著面前男人的面容,不得不說江載聿的確長得好看。
當初,如果不是他的臉,她也不會注意到灌木叢中躺了一個人。
許是被盯得久了,江載聿半睜開眼睛道:“夢見什麼了?”
“夢見那兩個老嬤嬤拿著皮鞭追著我打。”
江載聿安撫著她,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過她的背:“那阿縈打算怎麼辦?”
沒等到答案的江載聿不由得睜開眼:“阿縈若是沒法子,我來給你報仇。”
“不用,我自己來。”那兩位嬤嬤也不過是做了自己應該做的事情,想辦法嚇唬她們就好了,若是江載聿出手,兩位嬤嬤可沒有什麼好果子吃。
少年燕王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家王妃,而後笑開,他掐了掐她氣鼓鼓的面頰:“好,那我期待。”
第二日清早,江載聿醒來時,沈縈風已經不在了。他面色陰沉的看著跪在自己身前的山月和霜竹:“郎清安排你們來後院,你們應該明白其中用意。現在你們跟我說人丟了?”
“請殿下責罰。”
江載聿還沒想好要怎麼處罰兩人,便聽到門窗處有聲響,三人一同看去,只見沈縈風穿著舊時的布衣,長髮也用布巾包裹起來,一手扶著窗邊準備進來。她抬頭一看,見江載聿雙手抱胸朝著自己揚眉。
沈縈風利落地跳進屋子,將頭上的布巾扯了下來,長髮也隨之落下:“你們怎麼跪著?”
山月和霜竹沒有說話,江載聿微笑地看著她,沈縈風這才反應過來:“哦,我醒了之後睡不著,就出去辦了點事。”
江載聿想了想倒也沒追問她說辦了什麼事,只說以後出去要跟人說一聲,他早上起來看不到她人,很是著急。
“著急什麼,奶奶在這兒,我還能跑不成?”
“若是老夫人不在了呢?”
“……”沈縈風沉默,江載聿上前攬住她的腰,“阿縈,你現在是領了玉碟的燕王妃。你若是出了一點事情,後果是很嚴重的。像是今日,若你回來得再晚一些,山月與霜竹便要受罰了。”
沈縈風看向一直跪在地上的兩人,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我以後會說的。”
江載聿親親她的額頭:“乖。讓山月她們伺候你洗漱吧。”
這日,兩位老嬤嬤的屋子裡不知為何多了幾條青蛇,雖然沒有毒性也也沒有傷人,但也把兩位嬤嬤嚇得夠嗆。沈縈風在院子裡練習射箭的時候,聽到嬤嬤尖叫的聲音從屋子裡傳來,不由得笑了起來,隨後一箭射中靶心。
三日之後,沈縈風的行走姿態透過孫嬤嬤挑剔的檢查。正當沈縈風以為這苦日子準備結束,開開心心地準備去陪奶奶時,李嬤嬤拿出了黑色的布條說:“待王妃省親歸來,便需要帶上布條繼續練習了。”
沈縈風深吸一口氣,原本的好心情瞬間沒了。
除開行為禮儀之外,李嬤嬤還負責教茶藝、花藝等一些京城貴婦們平日裡的消遣;而孫嬤嬤則負責教一些宮中規矩。那些如同經文一般規矩,如同一條條沾了鹽水的麻繩,纏在沈縈風的周身,她越掙扎越反抗便纏得越緊。
沈縈風趴在奶奶的膝頭:“奶奶,我好累。”
沈老夫人無聲地安慰她,她明白孫女的不甘與不忿,卻無能為力。他們此時正在回山村的路上,這次省親之後,隊伍直接往南去往京城了。欽天監已經算好了良辰吉日,只等著燕王府的人回到京城便舉辦大婚。
當事推人走的時候,一切便由不得沈縈風自己了。
“王妃,咱們快到了。”
沈縈風從沈老夫人的膝頭上起身,沈老夫人溫柔地給她整理髮髻:“我們風丫頭啊,今日真漂亮。”
馬車停下,山月與霜竹開啟車門,沈縈風弓著身子從馬車裡出來。江載聿站在車邊朝著她伸出手,扶著沈縈風下了馬車。沈縈風看向自己熟悉的村口,當江載聿和她一起走到最前面時,村長帶著全村的人跪下和聲說道:“拜見燕王、燕王妃。”
沈縈風一眼看去,看到了村長身後的張獵戶,還有他身邊的張嬸、二孃、小奴,還有許許多多她熟悉的鄰居,他們全都跪在自己面前。
從這一刻起,他們之間就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