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之間,銀裝素裹。

沈縈風換上了狐皮襖子,把木弓和弓箭都收了起來。

下雪之後她就不再進山了,所以家裡的活都是她來幹。

她早上起來,給炕添柴,然後出門抓了一把雪來洗臉。

整個人就凍醒了。

山村裡到了冬日農閒時節沒什麼活幹,

大家會自發的把村子裡的大路給掃乾淨。

沈縈風乾完了自己那份,又拎著掃帚來到師父家門口幫他掃雪。

路上遇到張小奴,他也剛掃完雪正準備回家呢。

“縈風!”

“小奴。”

“縈風,你去哪兒呀。”

“我去給師父掃雪去。”

“哦。”兩人寒暄幾句,張小奴似乎想起什麼連忙問道,“縈風,聽說你撿了個好看男人回來是不是真的?”

“是呀。在師父那兒呢。”

“哦。那長得多好看啊。”

沈縈風歪著頭想了想,“我也不知道怎麼說,就好看。”

村子裡的孩子都沒讀過書,以前沈縈風的爹在的時候,還能來跟他學,後來就再也沒人教了。

沈縈風倒是跟著奶奶學過,但奶奶認識的也不多。

沈縈風現在也就看得懂一些數字還有自己的名字。

小奴紅著臉說:“那你是不是喜歡他呀。”

這怎麼說的?沈縈風有些奇怪。

“縈風,你別喜歡他!”小奴忽然抓住沈縈風的手,“我媽說了,等來年就蓋房子,到時候我就去提親去……”

沈縈風張著嘴,她看著張小奴整個人都呆住了。

她好像從未想過這件事情。

今年開春的時候,二妞穿著紅衣服出嫁了,後來玉兒妹妹也被紅轎子接走。

自小跟沈縈風玩得好的人,都各自開啟了新生活。

只有一個張小奴還在,可她從未想過這件事情呢。

張小奴表白完就跑,沈縈風看著他的背影搖了搖頭。

等沈縈風到了張獵戶家,家門口的雪已經掃了一大半。

張獵戶見她來便說:“來得正好,那人醒了。”

沈縈風聞言,走進屋子裡,只見那人雖然已醒,但整個人還躺著呢。

“你醒啦。”

“聽說是你救了我?”

“算是吧。”沈縈風點點頭,“是我把你從山裡揹回來的,但給你治傷的是我師父”

“多謝。”

“嗯。”沈縈風毫不客氣的收下了他的謝意,“你的衣服,我已經洗好了,放那兒呢。”

她指了指一旁的布包袱,“我到鎮上去問過,沒人見過這衣服這布料,所以我也沒當掉。”

“當掉?”

“是啊,不然我拿什麼錢救你啊。湯藥不花錢的哦。”

“……”

“我知道了。”那人掙扎著想起來,被沈縈風按住了。

“哎,別動了。你一時半會是起不來的。”

“那還勞煩姑娘一件事情。”

“什麼事?”

“帶著這衣服,去渝州城東,尋徐志輝徐大人。”

“渝州城啊。”沈縈風瞪大眼睛,“渝州城可遠了從這兒過去,來回得五六天時間呢。你找那徐志輝徐大人做什麼?”

“他能替我給你藥錢。”

嗯?你說錢那我就不困了。

沈縈風打量著面前的男人:“嗯,到也不是不行。只不過,我就拿一身衣服做憑證啊。”

“嗯。”

“人家不會給我打出來吧。”

“不會。”

沈縈風想了想,反正現在是冬日,她也不進山。家裡的存糧夠,奶奶也不會餓著。

去一趟渝州城也不是不行。說不定還能買些東西回來呢。

於是事情就這麼定下來,沈縈風跟師父說了自己的想法。

張獵戶看了看那人,對自家徒弟說:“現在大雪封山,你怎麼去?”

額……

張獵戶見徒弟呆住的傻樣:“你啊。反正他現在也動不了,不如先養在我這兒,等雪化了,我去跟大哥借車,我們再一起去。”

沈縈風想也沒想就點頭,那人倒也沒說什麼。

於是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

當然,沈縈風也不好意思把人就這樣丟給張獵戶,便每日過來幫忙。

她也知道了那個男人的名字——江載聿。

江載聿身體不錯,恢復得很快,不過三五日便已經能下床行走。

雖然穿著張獵戶的舊衣服,可他還是跟著村子格格不入。

就連村長都說風丫頭只怕是撿了哪家的貴人回來。

一個正值花樣年華的女孩子為了個男人天天跑來跑去的,村子裡難免有些流言蜚語出來。

沈縈風確不管那些,她想著江載聿趕緊好起來,等到了雪化那日她好送他去渝州城。

換一些銀兩,給奶奶治病。

天冷,奶奶咳嗽的老毛病又犯了,怎麼都不見好。

沈縈風一直熱著水給她,原本足夠用的木柴也不夠用了。

沈縈風看著那木柴堆,心裡著急又不敢這個時候孤身進山留下奶奶一個人。

便去尋對門的張二孃,求她照看自己的奶奶,來年等開春了獵五隻兔子給她。

二孃擦擦手:“這話說得,都是鄉里鄉親的,不過是看顧個人而已。”

但她也沒拒絕那五隻兔子的提議。

“你去吧,沈奶奶那兒我來照顧,你就把心啊放肚子裡。”

所以這日,沈縈風就沒去張獵戶那兒幫忙。

江載聿一直沒等到人,又不好直接問,只得抿了抿嘴角。

張獵戶從外面回來,見他的神情便笑道:“怎麼,再等風丫頭啊。”

“……”

張獵戶將抖了抖身上的殘雪:“我是過來人,看得懂。但是,你們不是一路人。”

“您想說什麼?”

“這麼多天,養傷時日又長又孤寂,有風丫頭知冷知熱的,你心動也正常。更何況,我們風丫頭那也是十里八鄉的美人胚子呢。”

“可是,你是貴人家的公子,不可能一直待在這個山村裡的。到時候風丫頭怎麼辦呢?”

“更何況,你就確定風丫頭和你一樣的心思?”

張獵戶笑了笑:“那丫頭是我自小看到大的,她的心思我最清楚不過了。她之所以這麼關心你,那完全是因為你還欠著她藥錢呢。”

“你如此篤定?”

“那當然,我養大的閨女,我能不知道?”張獵戶毫不在意江載聿的黑臉,“你若不信我們打賭,等送你回了渝州城,風丫頭拿到了錢,肯定頭也不回的就走。”

江載聿看著那獵戶走進屋內,緩緩垂下眼簾。

他腦子裡回想起獵戶的話。

或許,真的是因為山中孤寂,他才起了心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