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畢竟是你的長輩,如果你還有什麼話想對他說,現在就都說了吧。”
陸明平靜補充道。
終端另一頭,白鹿聲音發顫,但依舊儘量控制著聲線:
“是。
“他在堡壘內上城區,一處名為‘新哈同花園’的宅邸。
“您……已經到了?”
陸明笑了笑:
“哈同花園……有點意思。”
金色的戰機裹挾烈風,帶著怒雷般的轟鳴從天而降。
烏堡正門,自動防空警報,忽然發出淒厲的號叫聲!
緊接著,隨著空氣被撕裂的尖嘯——
“轟!!”
一聲巨大的、如同炮彈落地的巨響,從敞開的大門前炸開。
“敵襲——!!”
隨著指揮官的怒吼,烏堡的“守門人”小隊頃刻行動起來。
如今,帝國全境,皆已完成清理,
除了正用無人機、軍用機械單元持續篩查的深山老林、無人曠野,帝國的絕大多數領土,再無一隻怪物。
所有堡壘都知道,末世結束了。
於是,市政廳敞開了堡壘大門,迎接遠方生長而來的,遮蔽天空的,巨的大白色“絲綢”。
那些“絲綢”,代表著那個不知從何而來,卻如雷霆般碾壓巨獸的“新王”。
他的意志無可忤逆,否則,第三城就是下場。
因此,即使再不情願,一座座堡壘的市政廳,也必須敞開大門,迎接那位新王的特使,前來革他們的命。
反正巨獸都被他殺乾淨了,門開著就開著吧。
更何況,開著,代表著和平與安定,代表著重建的希望。
由此,每一座堡壘內的普通人,也全都帶著雀躍的心情,等待著外遷的安排,甚至不少青壯,早已藉著搜尋物資的由頭悄悄離開堡壘,去城市裡尋找財貨,為新生活做準備。堡壘對此,也大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現在,聽著警報的尖嘯聲,烏堡“守門人”部隊成員如臨深淵!
有東西打過來了!
如今,那座名為天軌連城的神秘都市還沒“生長”過來,那個新王的部隊也沒有進駐,烏堡的城防工作,依舊由原本的城防軍負責。
他們本以為已經高枕無憂,而最近的守門任務,也確實輕鬆愜意得像放假。
更別提那種發自內心的放鬆與幸福感。
末日,終於結束了。
再也沒有巨獸襲擊的危險,再也沒有怪物潛伏在烏市的廢墟伺機而動。
人類,安全了。
士兵們都聽說過那個人的傳說,很想知道,他究竟是什麼樣子,究竟如何戰鬥。
但影像資料太少,即使是市政廳,也沒法從a市得到他的作戰資料——保密級別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那些戰鬥的規模和速度,已經超出了人類的記錄能力。
這使得那個人的事蹟被傳得越來越神,而堡壘中的人們,也就越加相信,堡壘外已經是安全的。
從市民,到軍人,在精神上也就都鬆懈了下來。
然而,此刻,“守門人”們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哨兵們開始迅速尋找掩體,並大聲呼喝正在走入城手續的一輛商隊車輛,趕快進去;
一旁休息室內,五個機師迅速竄出,奔向旁邊待機的五臺量產機甲;
第二層大門緩緩關閉,大門前,三臺重型守門人機甲扛起重型武器,凝望著前方——
堡壘門前的空地,土石飛濺,煙塵形成雲柱,升騰而起!
塵霧中,一個巨大而猙獰的身影,緩緩走向堡壘之門。
“高階機甲的駕駛員登機需要時間,我們必須拖住至少五分鐘!
“立即開火!”
指揮官破音的嘶吼,響徹兩道堡壘之門中央的寬廣空間。
“嗡——”
尖銳刺耳、如同布匹被連續撕開的聲音瞬間炸裂,在兩座堡壘之門間高而空曠的空間內反覆衝撞,合併成恐怖的噪音。
那是機甲專用火神炮發出的怒吼!
沒有一絲猶豫,重型機甲火力全開,三道粗大如樹幹的火蛇,似燃燒的長鞭,重重抽向煙塵中的巨影!
與此同時,機甲們邁步向前,擎起重盾,踏著沉重的步伐向前推進。
指揮官的怒吼聲響徹頻道:
“不計傷亡,把敵人阻攔在門外!
“自動警報已經與天軌連城同步,援軍很快會來!
“有機師,有援軍,我們一定能——”
指揮官的聲音忽然卡住了。
站在哨所前的他瞪大雙眼,望向那頂著三門火神炮,從煙塵中走出的身影。
那是……什麼啊?!
不是巨獸,也不是任何他曾經見過的東西。
那是一個身披金色甲冑,揹負雙翼,威武而猙獰的巨人!
火神炮的炮火在他的裝甲上連續炸開,三道火光在他金色的胸腹裝甲上暴戾遊走,彷彿……打鐵花的火光,劃過堅實的地磚。
連一道劃痕都沒有留下!
巨人慢慢走出落地時帶起的煙塵,完全無視了裝甲上彈起的花火,無視了射速達6600rps的航炮級連射,環顧著包圍過來的“守門人”小隊,緩緩點頭。
一道帶著笑意的聲音,從巨人金色的面具下傳出:
“不錯,
“我很滿意。
“方獲麟說過,烏堡精銳,不遜色於他的烏蘭巴托軍,沒有給帝國邊軍丟臉。
“看來,確實如此。
“無論是反應速度,還是戰鬥意志,都沒有被外部情況的變化影響。
“很好,
“很有精神!”
“——停火!停火!!!”
指揮官跳著腳,吼停了三臺重型機甲。
這個身材魁梧、面目粗豪的男人瞪圓雙眼,看著那金色的巨人,眼睛越睜越大。
他上前幾步,抬起雙手揮舞著,聲音有些顫抖地大叫:
“是、是……是您嗎?!
“金色的巨人……是您嗎?!
“陸將軍?!!
“您來了!!!”
金色的巨人蹲下身,胸部裝甲向兩側開啟,內部駕駛艙門彈起——
高大的少年微微屈膝,從三十米高的位置一躍而起。
在“守門人”們的驚呼聲中,少年輕輕落在地上,走到小隊指揮官的身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做得不錯。”
……
烏堡深處。
一座古香古色的華麗廳堂內。
窗外綠竹掩映,燈影輕搖,一位衣著樸素的老人,正在幾個精幹護衛的護送下,走進房間。
房間內,一張大桌上擺滿佳餚。
黃橋燒餅、清蒸獅子頭、香菇油菜、文思豆腐、西施含珠……還冒著熱氣。
老人面沉似水,沉默著拉開椅子坐下,護衛侍立兩側。
不怒自威。
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男人小跑著轉過門來,腰彎成蝦米:
“老爺子,您受驚了……
“這些菜都涼了,我讓廚子再去重做,您息怒……”
豆大的汗珠,從中年男人的額角淌下,打溼了眼鏡鏡片。
鬼知道發生了什麼,堡壘警報怎麼忽然就誤報了,這位惹不起的老爺子也嚇得奪門而出,去尋找安全通道。
結果虛驚一場,卻是失了大體。
他一個小小管家,這處產業的責任人,這時候必須盡力彌補,平撫老人情緒,萬不能讓這位貴人中的貴人有半點不悅。
老人拿起筷子,沉默了兩秒,淡淡道:
“不必了。
“下人做事,也不容易。
“菜有些涼罷了,我當年也是……這算什麼。”
他夾起一塊文蛤入口,咂了咂,“呸”一口吐了出來,有些遺憾:
“這西施舌,凍貨。
“口感還是差了些。
“不得海,終究失其味。”
中年男人的頭低得更低了。
老人擲下筷子,有些失神地望向窗外。
窗外是一片蘇式園林,疊山理水,林泉相映,復廊曲折,花窗漏閣。
美不勝收。
老人喃喃自語:
“不過,好日子終於要回來了。”
他的目光漸漸凝實,眼底是一絲陰鷙。
老人抬起手——身後,一名護衛無聲上前,將一部手機遞給他。
老人接過電話,咳嗽了一聲:
“前門那邊,到底什麼情況?”
堡壘之門。
一個護衛出身的男人高舉著電話,在人群的推搡中努力向後挪,終於挪到一處建築的牆根。
他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漬,把手機放到耳邊,大聲說道:
“老爺子,這、這好像來了個人……
“警報的誤觸應當和他有關……等等!
“他身後跟著、跟著一架懸浮的戰機?!”
廳堂中,老人微微皺眉:
“你那邊怎麼這麼吵鬧?
“不能找個清淨地方?”
電話傳出的聲音十分嘈雜,彷彿那邊是人山人海,山呼海嘯。
那忠心耿耿的護衛正儘量大吼,但聲音依舊被那呼嘯的雜音壓下,斷斷續續:
“……老爺子,是市民……他們在歡呼……城防軍也在歡呼!!
“一個人……‘守門人’在護送他……城防軍也在趕來……得到訊息的都在往這邊來,人太多了……我看清了……懸浮的……”
“喂,喂?”
老人眉頭緊鎖,十分不悅。
終於,在嘈雜的聲音中,電話另一端的侍衛喊出了那個名字。
“……是他來了!
“陸明來了!”
老人的瞳孔瞬間收縮。
“陸明?
“你確定?是他?”
他怎麼來得這麼快?!
電話另一端的護衛,似乎終於找到了清淨點的環境,快速說道:
“……是!老爺子,肯定是他!
“確實是個少年模樣,還有那架金色的戰機懸空跟在他身後,都和情報吻……”
電話另一頭,忽然寂靜了下來。
“喂?”
老人的眉頭越皺越緊,暗罵這守衛行事毛躁,怎的話都說不利索。
就在這時。
一個清朗而冰冷的聲音,在電話另一頭響起:
“是我。
“聽說,你想見我?
“我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