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水流像無數隻手將程默拖向深淵。他右臂箍著昏迷的蘇雨晴，左臂拼命划動，肺裡的氧氣已經耗盡。頭頂的光亮越來越遠，而黑暗的潭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反光——
那是一個洞口。
程默用盡最後力氣蹬水，水流立刻將他們捲入隧道。尖銳的岩石劃過背部，他在劇痛中死死護住蘇雨晴的頭。隧道突然轉向上升，程默的視野開始出現黑邊時，終於破水而出。
"咳...咳咳！"他癱在溼滑的岩石上大口喘息，身邊的蘇雨晴面色慘白。二十米外，趙明昊像擱淺的鯨魚一樣趴在岸邊，膝上型電腦仍奇蹟般抱在懷裡。
"胖子！"程默的喊聲在洞穴中迴盪。沒有回應。他拖著蘇雨晴爬過去，探到趙明昊微弱的脈搏才鬆了口氣。
洞穴頂部滲下的微光中，巖壁上刻滿了密密麻麻的符號。程默擰亮戰術手電，那些刻痕像是某種化學分子式與楔形文字的混合體。最中央的圖案讓他渾身發冷——規則的二十面體，和蘇雨晴畫的病毒結構圖一模一樣。
"這不可能..."程默摸著那些少說有幾十年歷史的刻痕，"病毒怎麼會..."
蘇雨晴突然抽搐著吐出水，眼睛半睜著看向巖壁："tr...序列..."她的手指虛弱地指向某個符號組合，"啟動子...這是基因編輯標記..."
洞外傳來引擎的轟鳴。程默立刻熄燈，把兩人拖到巖壁凹陷處。三束探照燈劃過水面，防毒面具的呼吸聲在洞穴中格外清晰。
"繼續下游搜。"一個沙啞的聲音說，"上校要屍體。"
腳步聲遠去後，程默發現巖壁下方有條裂縫。他側身擠進去，裡面竟是向下的鐵梯。鏽蝕的銘牌上依稀可見「軍事禁區」字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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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壓密封門被撬開時，陳腐的空氣撲面而來。應急燈自動亮起，照亮這個約兩百平的地下空間。中央控制檯上積了薄灰，但螢幕上依然跳動著「系統待機」字樣。
"前哨站..."程默按下指紋解鎖鍵，意外發現系統接受了他的承包商許可權。主螢幕亮起瞬間，數十個監控畫面同時彈出。其中三個來自北方某處的畫面讓他血液凝固——
林森穿著白大褂走過長廊，身後跟著四個持槍守衛。他們進入的實驗室裡，冷藏櫃整齊擺放著藍色藥劑。最駭人的是隔壁房間：十個感染者被拘束具固定，而技術人員正在給它們注射某種紫色液體。
"他們在馴服感染者？"程默放大畫面。注射完畢的感染者被釋放後，竟安靜地站在牆邊，只有林森按下某個超聲波裝置時，它們才會撲向指定目標。
蘇雨晴虛弱地靠過來："聲波控制...那些巖壁符號...是頻率公式..."
趙明昊突然一瘸一拐地撲向控制檯："能聯網！"他插入受損的筆記本，資料開始瘋狂傳輸，"正在下載建築平面圖...等等！"
螢幕彈出加密資料夾，自動播放的監控錄影顯示：三個月前，一支軍方小隊在洞穴巖壁取樣。帶隊軍官轉身時，程默看清了他的臉——林森的下屬，刀疤臉。
"他們早就知道這裡..."程默翻看研究記錄，突然停在一張衛星照片上。照片中央是座環形山，標註寫著「磁山實驗場-天鵝座最終階段」。
趙明昊的電腦突然發出警報："有人遠端鎖定我們了！"他瘋狂敲擊鍵盤，"三十秒後自毀程式啟動！"
程默抓起武器架上的衝鋒槍："帶醫生走！"
"不行！"趙明昊扯出資料傳輸線，將一枚晶片塞給程默，"磁山...去找磁山..."他轉身按下控制檯紅色按鈕，"我斷後！"
密封門開始關閉。程默扛起蘇雨晴衝回鐵梯，身後傳來趙明昊最後的喊聲："記住！瀑布聲是關——"
爆炸衝擊波將他們掀上巖壁。程默在墜落中拼命護住蘇雨晴，後背著地時看到頭頂的洞穴開始坍塌。他拖著昏迷的醫生跳入水中，在亂石崩落間潛入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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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無盡的黑暗。
程默的肺部再次燃燒起來。他緊攥著蘇雨晴的手腕，順著湍流blindly前進。某個瞬間，水流突然變得平緩，他奮力向上蹬腿，終於衝破水面。
夕陽將瀑布染成血色。程默把蘇雨晴推上淺灘，自己癱在鵝卵石上劇烈咳嗽。晶片還安全地卡在他戰術腰帶裡，趙明昊最後的警告在耳邊迴響。
"瀑布聲是關..."蘇雨晴突然說，她蒼白的嘴唇顫抖著，"關閉...聲波控制器的開關是特定頻率的水聲..."
程默撐起身子，發現她正盯著自己手掌——那裡不知何時被劃出了幾道傷口，流出的血液呈現不正常的暗紅色。
"你被感染了？"程默猛地抓住她手腕。
蘇雨晴搖頭，指向不遠處的潭水。藉著落日餘暉，程默看到水面漂浮著大量死魚，每條魚的鰓部都泛著詭異的藍光。
"他們在水源下毒..."蘇雨晴劇烈咳嗽起來，"藍色藥劑...不是疫苗...是傳播媒介..."
直升機旋翼的轟鳴突然從山脊後傳來。程默抱起蘇雨晴躲進蘆葦叢，看到三架黑色直升機呈戰術隊形掠過湖面。中間那架的艙門開著，林森拿著擴音器站在邊緣。
紅外線瞄準鏡的紅點突然出現在程默胸口。他本能地翻滾躲避，子彈卻打在了前方一米處——警告射擊。
"老朋友，"林森的聲音經過擴音器失真，卻依然帶著那種令程默作嘔的愉悅感，"你知道我們為什麼要選磁山嗎？"
程默的視線越過瞄準鏡，看到林森舉起一個透明容器。裡面漂浮的東西讓他胃部痙攣——那是顆儲存在液體中的人類心臟，表面佈滿晶狀體增生。
直升機上的探照燈突然全部打向西方。二十公里外，一座環形山的輪廓在暮色中若隱若現，山頂籠罩著不自然的極光。
"因為那裡有禮物啊。"林森大笑著丟擲容器，它落入湖中濺起藍色水花，"來找我吧，帶著你可愛的小醫生..."
程默的耳機突然響起電流聲。一個意想不到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別...相信...視覺..."是趙明昊！"磁山...磁場...干擾..."
通訊中斷的瞬間，程默看到蘇雨晴瞳孔驟縮。她沾血的手指在泥地上畫出了與洞穴裡完全一致的符號，而這次，符號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改變排列——
就像有看不見的手在重寫基因程式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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