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脈的盤山公路像一條灰蛇纏繞在峭壁之間。程默把著方向盤,輪胎在懸崖邊緣揚起碎石。後座傳來趙明昊痛苦的呻吟,他肋骨斷了兩根。

"再堅持半小時。"程默瞥了眼後視鏡。蘇雨晴正用醫用膠帶給趙明昊固定胸廓,她白大褂上的血漬已經乾涸成褐色。

趙明昊咳嗽著舉起膝上型電腦:"座標是假的...咳咳...軍方根本沒有在太行山建設避難所..."

麵包車猛地一晃。程默急打方向避開路面裂縫,車載顯示器上的gps標記不停閃爍。三天前從研究所硬碟恢復的座標,引導他們來到了這片荒蕪的山區。

"但訊號確實存在。"蘇雨晴指向儀表盤。軍用無線電每隔十分鐘就會收到一次自動播報:「這裡是天鵝座安全區,提供庇護與醫療...」

程默的指節發白。那個聲音雖然經過變聲處理,但他確信是林森。七個月前哈薩克沙漠的烈日突然在記憶中灼燒起來——林森把槍口頂在他後心時說過的最後一句話:"下次見面,我會給你準備個驚喜。"

"停車!"趙明昊突然尖叫。

程默急剎。車前五米處的柏油路面赫然缺了一大塊,露出深不見底的裂縫。斷裂邊緣留著新鮮的輪胎印——有人剛從這裡掉下去。

"陷阱。"程默熄火下車,撿起路邊閃著紅光的金屬盒。微型訊號發射器,和他在伊拉克用過的型號一模一樣。他掰開外殼,電路板上刻著熟悉的編號:ls-07。

林森的代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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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時,他們在廢棄隧道里建立了臨時營地。趙明昊用無人機偵察後確認,前方五公里處的所謂"安全區"只是個空殼,周圍埋伏著至少二十個攜帶武器的發熱訊號。

"不是感染者...是人類。"趙明昊調出熱成像圖,"他們在守株待兔。"

蘇雨晴藉著手電筒的光檢查病毒樣本。便攜顯微鏡下,基因序列呈現詭異的規則圖案。"看這段鹼基對排列..."她的聲音微微發抖,"像不像摩斯密碼?"

程默湊近看時,隧道外突然傳來引擎聲。他瞬間熄滅光源,把蘇雨晴拉到身後。車燈由遠及近,最後停在隧道口。三個衣衫襤褸的倖存者踉蹌著走來,最前面的老頭舉著白旗。

"求求你們..."老頭膝蓋一軟跪在地上,"給點抗生素吧,我孫女快死了..."

程默的槍口紋絲不動:"退後。"

"我們有疫苗資訊!"年輕女人突然喊道,"南邊有個製藥公司實驗室還沒被破壞!"

蘇雨晴的手指猛地攥緊程默衣袖。他慢慢放下槍,但眼神依然警惕:"證明給我看。"

老頭顫抖著從懷裡掏出破損的手機。影片顯示某個現代化實驗室,冷藏櫃裡整齊排列著藍色藥劑瓶。拍攝日期是昨天。

"這地方在哪兒?"蘇雨晴急切地問。

"帶我們走...就告訴你們..."女人眼中閃著狡黠的光。

程默突然抬槍射穿他們身後的油箱。燃燒的汽車照亮了三人腰間若隱若現的槍柄。"滾。"他的聲音比隧道的陰影還冷。

倖存者們咒罵著退入黑暗。趙明昊突然驚呼:"無人機被劫持了!"螢幕上的熱成像圖正被雪花吞噬,最後清晰的畫面顯示——埋伏圈正在向隧道移動。

"上路。"程默踢滅火堆。他們剛衝出隧道另一端,身後就傳來爆炸聲。山坡上滾落的巨石徹底封死了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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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的山路上,麵包車像醉漢般搖晃。趙明昊趴在儀表臺上破解手機裡的影片後設資料,突然倒吸一口氣:"影片是合成的!那個實驗室三週前就被炸燬了!"

程默急轉彎避開路障。後視鏡裡,三輛改裝越野車正快速逼近。蘇雨晴翻出老頭偷偷塞給她的紙條,上面潦草地寫著:「別相信天鵝座」

"他們不是一夥的..."她恍然大悟,"那些倖存者在警告我們!"

第一發子彈擊碎後窗玻璃時,程默猛踩油門。麵包車在懸崖邊上瘋狂加速,第二發子彈打爆了左後胎。車輛失控旋轉的瞬間,程默看到了追兵車窗裡的面孔——清一色戴著防毒面具,額頭上畫著血紅色的天鵝座符號。

"抓緊!"

麵包車撞破護欄騰空而起。時間彷彿變慢,程默看到懸崖下方的河流像一條銀帶。墜落過程中,他注意到領頭越野車裡有個穿軍官制服的人摘下了面具——那張臉上有道從眉骨劃到下巴的刀疤。

哈薩克的記憶碎片突然拼合。那是2019年,他和林森在沙漠基地審問戰俘時,一個囚徒用碎玻璃劃傷了林森...

撞擊來得比想象中猛烈。冰涼的河水灌入車廂時,程默拼命拽住昏迷的蘇雨晴。他們浮出水面時,麵包車已經沉入漩渦,趙明昊抱著膝上型電腦在二十米外撲騰。

懸崖上的追兵沒有開槍。程默順著他們仰望的方向看去——湛藍的天空中,一架黑色直升機正掠過山脊。

那不是普通的軍用直升機。機身上天鵝座的標誌在陽光下泛著冷光,艙門處站著個穿白大褂的修長身影。

即使隔著三百米距離,程默也能認出那個站姿。七年來每次背後射擊訓練,林森總是這樣微微向左傾斜。

河水把三人衝向下游瀑布。在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秒,程默看到直升機轉向追來,而林森手裡舉著的,正是他在研究所見過的那種藍色藥劑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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