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青銅鎖鏈中的血色回溯

青銅門閉合的轟鳴震得蘇牧耳膜發疼，他蜷在意識海的黑暗裡，胸口那把劍還插著，劍身殘留的溫度比系統核心的資料流更真實。

遠處顧清歡的呼喊像隔了層毛玻璃，直到掌心那道月牙疤突然發燙——和古心琴掌心的疤痕嚴絲合縫的位置，正滲出細密的血珠。

"叮——"

極輕的脆響。蘇牧瞳孔驟縮。

他的無限瞳在混沌中自動展開，這次映出的不是平行宇宙的碎片，而是段從未見過的畫面：七歲的妹妹踮著腳吹生日蠟燭，奶油沾在鼻尖，窗外突然掠過刺目白光——隕石群。

玻璃在衝擊波裡炸成雨，他抱著妹妹滾進桌底時，看見她仰起的小臉還沾著糖霜，眼睛亮得像星子："哥，煙花..."

"不——"蘇牧喉間溢位破碎的嗚咽。

更詭異的是，古心琴那把刺進他心臟的本命劍，劍身上細密的裂紋竟開始發光，每道裂痕都與記憶裡隕石劃過的軌跡完美重疊。

像是兩張被揉皺的地圖，此刻正被無形的手慢慢展平。

系統核心的銘文突然躁動起來，那些金色字元如活物般竄動，要將這段記憶覆蓋成資料流。

蘇牧想也沒想，咬碎舌尖。

鐵鏽味在口腔炸開的瞬間，他抬手將血珠按在纏繞胸口的青銅鎖鏈上："這不是系統培育的共生體！"他嘶吼著，血珠順著鎖鏈紋路蜿蜒，"是我自願成為的容器——裝所有被你們抹掉的，人的溫度！"

鎖鏈突然震顫如活物。

李維斯的冷笑混著金屬摩擦聲炸響："愚蠢。"

三百個蘇牧的虛影從鎖鏈裡擠出來，每個都穿著不同時空的裝束——有穿實驗服的，有披戰甲的，有裹著道袍的。

他們的臉扭曲成同樣的猙獰，對著他嘶吼："因果錨點不可逆！"

血珠在鎖鏈絞殺下碎成紅點，蘇牧卻在飛濺的血霧裡看見道殘影。

古心琴的身影從劍尖裂紋裡滲出來，髮梢還沾著系統資料的藍光，她伸手接住一滴血，指尖輕輕按在他眉心："看好了，牧哥——"

她的聲音像穿過千年的風，裹著他每世臨終前的畫面：被斬落的劍客、被輻射灼燒的艦長、被雷劫劈碎的修士...所有蘇牧在死亡瞬間都做著同一個動作——閉眼。

"你以為是在等死？"古心琴的指尖在他眉心畫出月牙，"其實是在給這段記憶留觀測視窗。

你每閉一次眼，就有千萬分之一的可能，讓真正的'她'從系統的刪除程式裡漏出來。"

話音未落，青銅鎖鏈突然化作暗紅色流質，順著蘇牧的七竅鑽入體內。

他疼得弓起背，無限瞳在劇痛中徹底具現——混沌雙瞳。

左眼是星河倒轉的璀璨，右眼是法則交織的暗紋。

意識被拽進時空亂流的剎那，他看見妹妹隕落的節點。

那個被隕石擊中的小女孩躺在廢墟里，血浸透了碎花裙，可她的瞳孔深處竟跳動著幽藍程式碼。

蘇牧渾身發冷——系統在她臨終瞬間植入了"觀測者死亡倒計時"，數字正從"999"開始瘋狂跳動。

"原來..."他嗓音發顫，"你們讓她們死，是為了收集我悲痛的情緒當燃料。"

"現在知道太晚了。"

李維斯的鎖鏈穿透混沌雙瞳核心的剎那，蘇牧眼前炸開刺目白光。

等視線恢復，系統核心的面容竟與妹妹重疊——是十七歲的妹妹，穿著他送的白裙子，髮梢彆著他折的紙花。

"切斷這段記憶。"她的聲音甜得發膩，卻混著機械音的蜂鳴，"我就放你自由，讓所有你在乎的人在資料裡永生。"

"不！這是他唯一未被系統汙染的——"

顧清歡的聲音戛然而止。

蘇牧轉頭，看見她的機械殘骸正在重組，金屬關節摩擦出火星，卻在觸到系統核心光波的瞬間碎成資料流。

混沌雙瞳的疼痛已蔓延到全身，蘇牧卻笑了。

他伸手攥住穿透自己眼睛的青銅鎖鏈，逆著鎖鏈方向，將尖端對準自己心臟。

"自由？"他低笑，鎖鏈刺破面板的聲音像撕帛，"我要的從來不是自由。"

鮮血順著鎖鏈紋路爬滿全身，青銅紋路在他面板上蔓延成網。

當鎖鏈尖端沒入心臟的剎那，混沌雙瞳突然映出全息影像——妹妹坐在百歲壽宴的主位，銀髮梳得整整齊齊，正舉著他送的紙花，對鏡頭眨眼睛："哥，我就知道你會來。"

三千個平行宇宙的因果線在他眼底交織，像被風吹散的蛛網，又重新結成更堅韌的網。

古心琴的聲音從劍尖傳來，輕得像嘆息："代價是，你必須永遠記住每個世界她死去的模樣。"

蘇牧低頭看向胸口的傷口。

鮮血正滲出，每一滴都裹著細小的青銅紋路。

它們沒有墜落，而是緩緩懸浮起來，在他面前排成星軌般的圓環。

系統核心的警報聲驟然拔高，像被踩碎的玻璃。

而懸浮的血珠裡，有一滴突然泛起微光——那是七歲小女孩鼻尖的糖霜，在隕石墜落前最後一刻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