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的瞳孔在廚房溫暖的燈光下呈現出奇異的琥珀色,不再是純粹的血紅,卻比任何時候都要迷人。

他低頭吻住楚星煥,這個吻帶著大蒜和海鮮的味道,卻比任何昂貴的紅酒都要醉人。

意麵最終被遺忘在鍋裡。

等他們想起來時,麵條已經涼了,但誰在乎呢?

月光下的沙灘上,兩行腳印並排延伸向遠方,最終被漲潮的海水溫柔抹去,如同所有終將消逝卻永恆珍貴的瞬間。

午夜,主臥。

楚星煥跪趴在床上,睡意朦朧地感受著沈宴的手指在他背上游走。

吸血鬼的體溫仍然偏低,但在熱帶島嶼的夜晚反而成了舒適的清涼。

"這裡,"沈宴的指尖停在他肩胛骨之間,"有一道曬傷的痕跡。"

"嗯......"楚星煥含糊地應著,"今天忘了塗防曬......"

沈宴起身,片刻後帶著清涼的蘆薈凝膠回來,小心地塗抹在發紅的面板上。

楚星煥舒服地嘆息,睡意更濃了。

"楚星煥。"沈宴突然叫他的名字,聲音異常清醒。

"嗯?"

"如果有一天......"沈宴的手指停頓了一下,"我是說如果,太陽之血的效果開始減弱,我重新變回那個只能在夜間活動的怪物......"

楚星煥翻過身,睡意全無。

他捧住沈宴的臉,強迫他看著自己:"那我就陪你一起活在黑夜裡。我們可以把整個房子裝上遮光簾,只在月光下散步,或者搬去北極圈,體驗半年的極夜。"

沈宴的眼中閃過一絲波動:"你不懷念陽光?"

"陽光只是光線,"楚星煥親吻他的眼皮,"而你才是我的太陽。"

這句話像一把鑰匙,開啟了某個緊鎖的門。沈宴將他拉入懷中,力道大得幾乎讓人疼痛。

楚星煥能感覺到他的心跳,緩慢但有力,透過相貼的胸膛傳來,與自己的心跳逐漸同步。

"睡吧。"沈宴最終說,手指梳理著他的頭髮,"明天帶你去珊瑚礁潛水。"

楚星煥在他懷裡找了個舒適的位置,閉上眼睛。

半夢半醒間,他感覺到沈宴的唇輕輕碰了碰他的額頭,以及一句幾乎微不可聞的低語。

窗外,潮汐來了又去,月亮西沉,星辰流轉。

兩個心跳聲漸漸合二為一,如同海浪與沙灘永恆的私語。

一大早,晨霧還未散盡,海面泛著珍珠母貝的光澤。

楚星煥坐在小艇邊緣,腳蹼拍打著水面,濺起細碎的水花。

他調整著呼吸管的咬嘴,目光卻忍不住瞟向正在檢查氧氣瓶的沈宴。

吸血鬼穿著黑色潛水服,銀髮紮成馬尾,在晨光中如同流動的白金。

"確定不需要潛水服?"沈宴又一次問道,手指檢查著楚星煥的氧氣閥。

"水溫28度,我又不是瓷娃娃。"楚星煥笑著拍開他的手,"倒是你,真的沒問題?"

沈宴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罕見的、完全放鬆的笑容:"八百年來,我試過所有自殺方式,深海潛水不在其列。"

這個黑色笑話讓楚星煥心頭一緊。

他伸手握住沈宴的手腕,指尖按在那道幾乎淡不可見的疤痕上。

那是沈宴很久以前試圖用銀器結束永恒生命的證據。

"以後不許開這種玩笑。"楚星煥低聲說,"你的命現在有一半是我的。"

沈宴沒有反駁,只是俯身替他戴上潛水鏡,動作輕柔得像在對待稀世珍寶。

"準備好了嗎,我的小救生員?"

他們翻身入水,冰涼的海水瞬間吞沒了所有聲音。

楚星煥調整呼吸,看著氣泡從調節器中一串串升起,在陽光照射下如同液態的鑽石。

沈宴在他身側遊動,姿態優雅得像是天生屬於這片蔚藍。

下潛到五米左右時,珊瑚礁開始顯現。

成群的彩色魚群穿梭在鹿角珊瑚間,一隻海龜慢悠悠地從他們頭頂遊過,好奇地打量著這兩個不速之客。

楚星煥伸手想碰觸一隻紫色海星,卻被沈宴拉住,吸血鬼指向右側,那裡有一片特別密集的珊瑚叢。

他們遊近時,楚星煥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在珊瑚形成的天然拱門下,靜靜地躺著一個金屬箱子,表面已經覆滿了藤壺和海藻,但依然能看出精緻的紋路。

沈宴遊過去,小心翼翼地拂去表面的沉積物,露出一個熟悉的徽章。

纏繞著玫瑰的匕首,是沈宴的家族紋章。

楚星煥的呼吸在調節器中變得急促。

這個箱子顯然已經在這裡沉睡了很久,至少上百年。

沈宴對他做了個稍等的手勢,從潛水服口袋取出一把小巧的鑰匙。

它就掛在楚星煥送他的銀質袖釦旁邊。

箱子開啟的瞬間,一群小丑魚驚慌地四散而逃。

楚星煥湊近看去,裡面是一個密封的玻璃瓶,瓶中蜷縮著一卷羊皮紙。

沈宴取出瓶子,對他指了指上方。

他們浮出水面時,朝陽已經完全躍出海平面。

楚星煥扒下潛水鏡,迫不及待地問:"那是什麼?"

沈宴靠在礁石上,銀髮溼漉漉地貼在臉上。

他擰開玻璃瓶,取出那捲泛黃的羊皮紙:"1821年,我差點被一個吸血鬼獵人殺死。"

他小心地展開羊皮紙,"躲在這座島上養傷時,寫下了這個。"

楚星煥接過羊皮紙,上面的墨水已經褪色,但依然能辨認出優雅的花體字:

「致未來可能愛我的那個人:

如果你找到這個,說明我終於遇見了你。

我不知你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只確定一件事。

你一定是勇敢的,愚蠢的,或者兩者兼具,才會愛上一個像我這樣的怪物。

但請記住,無論我表現得多麼冷漠,多麼抗拒,內心深處,我早已將永恆獻給你。

——沈宴,1821年9月,於絕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