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眼鏡小心翼翼地收緊手臂,將人緊緊地圈在懷裡。

掌心貼著對方溫熱的腰側,連帶著自己的體溫都彷彿升高了幾分。

背後靈被壓制得服服帖帖的,只剩下滿胸腔的暖意,從骨頭縫裡一點點往外冒。

這一夜,黑眼鏡睡得格外的香甜,是許多年以來,從未有過的安穩。

* * * * * * * * * * * *

另一邊,張麒麟在火車上鋪躺著,腦袋裡一片放空,

彷彿周遭所有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下鋪那邊,王胖子和吳斜正唾沫橫飛地編排著陳四爺。

話裡話外全是調侃,唾沫星子亂飛,正說得興起,正主不聲不響地出現在門口。

王胖子那張管不住的嘴還在突突,當即就被陳四爺身邊的郎風逮了個正著。

郎風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訓,噎得王胖子臉一陣紅一陣白,還不敢還嘴。

沒辦法,不知道陳四爺的真正身份就算了,

郎風這會兒都說的那麼清楚了,王胖子哪還敢造次,又不是不要命了。

要不是時間、地點都不對,說不定明年的今天,就是王胖子的祭日。

吳斜在旁邊尷尬得腳趾都快摳出三室一廳,頭埋得快貼到膝蓋,只盼著郎風趕緊結束。

他偷偷抬眼瞄了瞄上鋪的張麒麟,又飛快低下頭,

心裡把求救訊號發了八百遍,可上鋪那人自始至終閉著眼,

呼吸平穩得像沒聽見底下的鬧劇,半分要摻和的意思都沒有。

吳斜無奈,只能硬著頭皮捱著,耳朵卻把郎風的訓斥聽得一字不落。

吳斜心裡忽然湧上一陣小小的委屈。

他有點想不通,平日裡總會護著自己的小哥,今天怎麼變得這般反常。

張麒麟對他的態度,為何會突然轉變?

答案其實很簡單——因為張麒麟想起了所有的事情。

好的,壞的,所有的一切,他全部想起來了。

在莫爾那裡的這段日子,每個夜晚,過往的記憶碎片,都會闖入張麒麟的夢境。

大半年的時間,足夠那些散落的記憶重新拼湊完整,讓他記起了所遺忘的一切。

當張麒麟記起所有過往,吳斜在他心中本就微薄的分量,

瞬間跌至谷底,現在怕是連陌生人都不如。

他當初會接下吳叄省的委託,不過是因為自己本就要去青銅門一趟,順路罷了。

若還想讓他像從前那樣護著吳斜,已是絕無可能。

張麒麟心中清楚,這次雪山之行,吳叄省必定會現身。

他早已盤算好,吳家過去欠下的債,也該到了償還的時候。

吳家若不想還,張麒麟也不介意親自出手去討。

此時的吳叄省,正易容混在阿濘的隊伍裡,對此一無所知。

他還沒意識到,他馬上就要倒黴了。

吳斜同樣不知道,用不了多久,他就再也不必費心,天南海北的到處找三叔了。

至於那所謂的鐵三角,尚未真正成型,便已徹底分道揚鑣。

那些曾有過的虛假暖意,如同空中閣樓,不堪一擊,終究還是回到了最初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