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還有活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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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七點四十四。

祁蘭君掙扎從噩夢中甦醒，右腿因為長時間的側睡而痠麻，彷彿有萬千只螞蟻在爬。

為了轉移注意力，她拿起手機，看著手機上的息屏顯示時間從七點四十四跳到七點四十五。

“完蛋了！”祁蘭君哀嚎一聲，再也顧不得什麼頭疼腿癢，一個猛子從床上翻坐起來，三兩下穿好衣服，“完了完了完了！今天是班主任的早八！”

“怎麼回事？今天朱玉和黃曉玲出門怎麼沒叫我？”

不是祁蘭君有公主病萬事依賴室友，而是她們寢室向來都是會互相叫起床避免上課遲到。什麼不曠課的大學是不完整的這句話在她們幾人眼裡就是放屁。

就算是玩手機也得坐到教室裡去玩！

跳下床的動作一頓，祁蘭君看著兩個室友的乾淨整潔的書桌，忽然想起自己這兩天沒睡好就是因為室友不對勁兒。

難道她們是因為自己昨天一直在暗中觀察她們生氣了嗎？

“算了算了別想了，今天上完課再和她們好好聊聊吧。”

把腦子裡天馬行空的念頭晃出去，祁蘭君只花費了不到兩分鐘的時間就完成了刷牙洗臉上廁所這一連串動作。

匆忙把書往包裡一塞，鎖上門後祁蘭君三步並做兩步一路跳著從五樓下到一樓，騎上自己的腳踏車一路狂奔到教學樓。

整個校園安靜得就像死了一樣，祁蘭君心裡毛毛的，但是對於上課遲到的擔憂模糊了她的感知力。

終於在打鈴之前邁進教室的大門，隨後整個人僵在原地，心臟在漏跳一拍後瘋狂加速，彷彿連帶著胃都在跳。

“祁同學，進來吧。”

向來愛帶著假笑說自己如何如何不想當班主任的老師，此時此刻嘴角的笑容剛好露出八顆牙齒，聲音一點起伏都沒有。

教室裡的同學也都安安靜靜，帶著和老師一樣的笑容，複製黏貼一樣，衝著她笑，眼睛卻空洞至極，沒有半點神采。

上課前的竊竊私語消失不見，沒有人依依不捨地再看手機一眼，桌上的書本和筆擺得整整齊齊，他們甚至雙手疊放在桌子上！

不對勁。

不對勁！

和昨天早上毛骨悚然的感覺一樣，這種異常從室友擴大到了整個班級。

祁蘭君想跑，後退半步的動作立刻被班主任發現，她的笑容倏地消失，瞳孔裡透著憤怒的紅色，“祁同學為什麼還不坐好？上課時間不許離開教室！”

“祁同學，請立刻在座位上坐好。”

班長和學習委員看祁蘭君不動，同時從位置上站起來，臉上的公式化笑容開始扭曲。

所有人都在盯著她。

祁蘭君渾身僵硬得像個木頭娃娃，心幾乎跳到了嗓子眼，聲音止不住地發虛，“老師我可以去上廁所嗎？”

這句話之後又是死一般的沉寂，要不是窗外偶爾傳來的鳥叫聲，祁蘭君真的會懷疑自己是不是聾了。

“不行，上課時間不許外出。”

班主任臉上的神色變化一瞬，而後又是恰到好處的笑。

祁蘭君快瘋了。

理智在崩潰的邊緣跳舞，她越害怕，內心的尖叫聲越大，就越說不出來話，看著又開始有所動作的班長和學委，祁蘭君下意識跑到角落裡的位置坐下，把書本和筆擺成和其他人一樣。

課還是一樣的課，只是班主任再也不會忽然開始講她讀小學的兒子怎麼怎麼樣，底下的同學也不會再冷不丁講個冷笑話或者附和臺上的老師。

直到下課鈴聲響起，所有同學像是同時接到了什麼命令，齊刷刷站起來往外走的場景讓祁蘭君以為自己的同學是批次生產的機器人。

她藏在這群機器人裡面，不敢說話也不敢亂看，跟生產線上的商品一樣，排列整齊地在座無虛席卻鴉雀無聲的食堂坐下。

室友還會取餐，可是不會吃。兩人坐在她對面，不吃飯，只是看著，面帶微笑地看著，和在食堂的其他所有同學一樣，他們只會盯著飯看，不會吃！

祁蘭君會吃，可是她吃不下。

食堂的工作人員明顯也不對勁兒。飯是夾生的，菜也沒切，沒敲碎的蛋飄在湯裡，紫菜從破損的塑膠袋中泡發出來，碗筷明顯沒洗乾淨。

詭異，安靜，不可能吃得下去。

祁蘭君有無數個瞬間想要把桌子上的餐盤摔出去然後逃跑，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能跑到哪裡去。學校已然淪陷了，外面呢？這種詭異的事情只發生在學校？還是整個世界一起？

更重要的是，每當她坐立難安想要站起來逃跑的時候，稍有動作，全食堂的人都會齊刷刷轉著腦袋看向她，直到她重新安靜地坐在椅子上，看著那份屬於她的飯。

詭異的氛圍裡似乎依舊存在一定規則。

比如：學生就餐時間不會超過半小時。

當她跟著人群一起走出食堂的時候，祁蘭君對兩個室友說了最後一句話，“要不要去小超市買點零食？”

兩個室友身體依舊在往前走，只有脖子帶動腦袋轉了過來，帶著找不出差錯的微笑，說：“嗯，好的。”

那一瞬間，祁蘭君不怕了，她只是有點傷心，朱玉和黃曉玲明明前兩天還在提醒她寫作業，擔心她超過交作業的時間。

祁蘭君的腳步漸漸放慢，看著室友和其他所有同學漸漸遠去的背影，只覺得世界都在離她而去，於是她拔腿就跑，全然不顧自己是不是撞到了前一刻還敬而遠之的詭異之人。

她一路狂奔出學校，漫無目的，發現了外面的世界也處在這種詭異的規則之下，沒有能稱之為安全的地方。

直到祁蘭君聽到耳邊傳來的dj音樂，才發現自己已經跑到了一個大商場外面。隔著透明的玻璃，她看見裡面有員工站在收銀臺前微笑，零星幾個客人看著餐盤裡的生雞腿笑。

往日熱鬧喧囂的商場只剩下機械播放的音樂聲。

祁蘭君走進商場，發現這裡的“人”不似學校，沒有過分關注她的。祁蘭君猜測，自由自在地逛商場就是這裡的規則。

難得有了片刻放鬆，積累了近三天的疲憊一股腦湧上來，保險起見，祁蘭君躲進了女廁所最裡面的隔間，懷揣著最後一絲希望，發出求救帖，希望能找到和她一樣倖存下來的人類。

“還有活人嗎？”

此時距離她發帖已經過去快半個小時，所有app都沒有新的訊息通知。

給親朋好友發出的訊息全部都石沉大海。

這時，外面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離她越來越近，直到停在祁蘭君所在的隔間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