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兵,援兵在哪兒?”

“齊王,我們中計了,殺不出去了。”

“好熱,好熱啊,齊王,我們是不是真的就到底結束了,可我娘怎麼辦啊?”

宗人府,烈烈火焰燒盡了一切手段和野心。

陸淵跟隨武帝到來。

火海之中,齊王被所剩無幾的義軍護著,滿臉灰燼的他鬍子和頭髮燒光。

然,即便如此,齊王眼中也沒有半點畏懼。

他披荊斬棘,砍殺不斷湧入進來的親王兵馬。

“齊王,可知罪?”景王在火海之外出現,手持長槍直指齊王。

齊王大笑,“老四,咱做事,還輪不到你來審判咱,這天下也沒人可以審判咱。”

“今日是我敗了,但並不是我中原幾十萬義軍敗了,是老天爺不站在我這邊。”

“老爺子,”齊王轉頭大喝,

他滿臉鮮血,大霧嗆得他已經無法站起來了。

但,齊王還是保持著最後親王的尊嚴,他大聲吶喊著。

“咱知道你在外面,在你心裡,只有太子和涼王,咱是個糙漢子,玩心機玩不過你們。”

“但咱問你,我為你流的那些血,你不曾為我感到一絲驕傲嗎?”

“我也不想反,但是你逼的我沒有活路。”

“你要收走我的一切,你看不起我,你總說我就是一個只懂得舞棒弄槍的粗人,沒有一點皇室子弟樣子。”

“可你去看看,看看中原那些百姓,是我讓他們安居樂業,是我從自己牙齒一點一口摳出來,養活了你的子民。”

“如今...如今你要拿陸淵那小崽子來逼我,逼我走向這條路。”

說著說著,齊王泣不成聲,捂住那張老臉,哽咽道,“我也想當個好兒子,但你不要我做人啊,你要逼我啊。”

“老爺子,別躲著,出來見我,你為什麼不來見我,哪怕罵我也好,出來啊!”

陸淵眉頭緊鎖,看向龍輦那個男人。

武帝沒有回答,只是緩緩抬起手。

景王瞭然,眼中目露兇光。

“就地射殺,一個不留。”

漫天箭雨化作火流星,射進宗人府之中。

慘叫聲此起彼伏,無數齊王義軍化作肉盾,擋在了齊王身邊。

看著孩子們一個一個倒下,齊王從之前的桀驁變成了驚慌。

“老爺子,有事情衝著咱一個人來,孩子們是無辜的,他們可是為你打下疆土的功臣啊。”

齊王跪下磕頭哀嚎,外面景王父子冷笑看戲。

最終只剩下了齊王和陸無雙世子。

齊王撲通癱坐在地,慘然大笑。

父子之情,早就不復存在。

所有人都將因他而死。

“兒啊,”齊王看向身後陸無雙,雙眸無神,認清現實。

陸無雙眼中倔強,手持長槍怒喝著,並不想放棄。

“來啊,我不怕你們,自古以來,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武帝爺,你是怎麼當上這個皇帝的,別以為沒人...”

“雙兒閉嘴,”齊王捂住了陸無雙嘴巴。

“父王,為何不讓我說啊,我要讓全天下都知道,他...”

“夠了,輸了就是輸了,但這天才需要他。”

陸無雙害怕的哭了,跪在地上因為恐懼劇烈嘔吐了起來。

“父王,我怕疼,我沒想到自己會死。”

“不怕,你先去,父王隨後陪你,到時候咱父子一起去黃泉見你娘。”

寒光一閃,齊王割斷了陸無雙咽喉。

陸無雙倒地,全身劇烈抽搐,漸漸地失去了最後的力氣。

“齊王,不要負隅頑抗了,只要你認罪,一切還來得及。”

“哼,咱沒錯,是咱爹逼的,若他對我哪怕有半點對太子和涼王的寵愛,我這個兒子也不會走到這一步。”

“攔住他,”景王臉色大變。

但太遲了,齊王大笑,揮刀自刎,血濺當場。

磅礴大雨熄滅了最後的火,齊王筆挺站立,看著宗人府外,笑容充滿諷刺和不服。

“父王,二哥他...自殺了,”景王跪地顫抖道。

沉默,一片沉默。

武帝良久開口,“屍體全部處理乾淨。”

“那二哥...”

“一併處理,他沒有資格進皇陵,今日之後,公告天下,齊王父子感染瘟疫,子時雙雙殞命。”

“是,”景王激動作揖。

“陸淵,”武帝看向陸淵。

陸淵拱手,“在。”

“現在你來告訴我,如果沒有顏氏一族,你二王叔會造反嗎?”

陸淵沉默。

皇帝之位,當真值得付出這麼多代價嗎?

他不明白。

齊王早就在謀劃,哪怕是今日被關押宗人府,也是在他計劃內。

地道是在好多年前就已經挖通。

計劃就是在今年祭祀慶典,全民放鬆動手,弒父奪帝。

因為他清楚,一旦北涼王回來,齊王自己將再無機會。

他或許沒有想過會提前這麼早。

但北涼王奪得北境大隋帝國太快了,快到他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去造反。

那日地牢,陸淵仔細回想,齊王說的那一句,“我要是你父王,我就在隋國自立為帝,再也不回來了。”

或許是他並不想跟同樣為百姓立命的兄弟“兵戎相見。”

“我對你很失望,”武帝冷冷看了一眼陸淵,緩緩閉上眼睛。

“起駕,回宮,”劉總管聲音響起,龍輦調轉方向消失在雨幕。

從始至終,憨厚老實的齊王,臨死都沒有見到武帝一眼,聽到武帝半點責怪。

“哎呀,沒想到啊,以前在無極殿敢跟武帝爺,吵的臉紅脖子粗的二王叔,也有今天。”

“可憐,可憐啊。”

陸陽鳳推倒齊王,踩著這個自己曾經害怕到死的梟雄,哈哈大笑。

“陸淵,這齊王派人刺殺你,你難道不想過來踩幾腳洩憤嗎?”

“來嘛,來嘛,踩幾腳不礙事。”

陸淵動腳步在景王黨羽虎視眈眈走去。

忽然陸淵一腳轟在了陸陽鳳胸膛。

“你...你特麼的,發什麼神經,你踹我幹嘛?”

身後景王黨羽齊齊拔刀,冰冷注視著陸淵。

陸淵脫下玄衣,蓋在了齊王屍體上。

“齊王策反,天理不容,論公他千刀萬剮,死不足惜。”

“論私,他是你長輩,你羞辱他屍體,你就是在羞辱陸皇室的尊嚴,我若不替武帝爺教訓你,綱常何在?”

“你特麼的,我...”

陸陽鳳爬了起來就要拔劍。

“回來,侄兒說的沒錯,”景王似笑非笑,死死盯著陸淵,緊接著又補充了一句,“誰也別以為是永恆,今日是齊王,明日就可能是你我父子,也可能是北涼。”

“屍體儘快清理,不要影響到祭祀慶典。”

“陸淵,”景王馭馬來到陸淵身邊,淡淡道,“明日祭祀慶典結束,你父王還不回來?”

“四王叔想要說什麼?”

“我的意思你難道不明白?”景王笑道,“你老子要是天亮前還不回來,你父子就是造反。”

“我好心提醒你,今日齊王的下場,你父子二人只會更慘。”

“你囂張不了多久了,想想自己身後事吧。”

陸淵沒有回答,眺望京都夜景,眸子暗淡了幾分。

“父王,您當真放棄我了嗎?”

前世睜眼孤兒院,病死床榻無人知。

今世十二年人質,父棄子自立為帝?

“終究還是孤獨一人嗎?”

陸淵孤零零的在大雨之中離去,身後景王一眾冷眼看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