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海防異聞錄（40）

?江鳥身立桅杪，望巴尼左提亞水師戰船行狀，拊舷曰："彼蠻卒狂躁已極矣！怒能喪智，其帥既失其度，全軍亦亂。殘艦十艘分作二隊，雖艦損亦強突「らんこうてっぱい」，更遣galleon鉅艦直趨鳶凃峽。"

蛛潺燻仰而應曰："參務史籌算如神，今賊果棄全殲之策，行孤注之舉。"

?乃緣索而下，拊甲板而笑："彼既急，當更延宕以戲之。總長、副長所備何如？"

對曰："已布二艦如「八」字陣，列炮鳶凃峽口。待賊破「らんこうてっぱい」欲截時，我艦炮火已然久候矣。來一殪一，無得脫者。"

與此同時，「逆浪血蜂」大當家蜂宰義見敵艦尾隨入峽，敕第六艦長鈿虢之曰："汝當仍偽作譁變，橫舟插礁。一以惑敵，示內亂；二以塞峽道，使彼進退維谷。"遂命預伏火器於兩岸之改為成員，俟其困則轟擊之。

俄而，巴尼左提亞「布萊克·斯內克」艦盡入彀中。蜂宰義振臂叱令，兩岸銃炮齊發，彈丸如蝗雨傾瀉，聲震滄溟。

但見「布萊克·斯內克」艦甫入峽口，兩岸霹靂驟作。赤丸挾煙破空，如雷公擲電，洞穿檣櫓。首彈貫尾樓，木屑迸濺如雨，舵工立僕血泊中。二彈貫水線，龍骨折裂之聲裂帛，鹹浪倒灌艙室。三彈中桅，雲帆焚若火龍，焦帆殘索墜甲板，哀嚎聲裡十數卒陷火海。

艦長嘶聲傳令，然亂炮頻仍，旗語兵半身懸舷，已為飛鐵削首。操刀水手棄刃欲遁，艙底突現裂罅，海水咆哮湧入，人如螻蟻困甕。有悍卒持斧斫救生艇纜，霹靂再至，連人帶斧轟作齏粉，唯餘斷掌猶握纜繩。

火藥庫遭流火引燃，轟然巨震掀翻前甲。斷肢殘軀隨烈焰騰空，焦臭彌天，煙柱直衝霄漢。倖存者攀舷欲躍，而礁石嶙峋如劍，浪激處頭顱碎於暗礁者不可勝數。一少年水兵抱浮木哀鳴，旋見桅杆傾覆，千斤鐵錨墜海，渦流竟將其捲入深淵。

未及半刻，艨艟鉅艦已作煉獄。血染滄波，油汙漫海，殘帆敗櫓逐浪沉浮。惟聞垂死者呻吟漸微，間雜斷續炮聲迴盪峽灣，終歸於死寂。鷗鳥盤桓不去，似嘆人間修羅場，唯餘焦黑龍骨半露潮間，若巨獸殘骸曝於天光之下。

達尼洛伯爵知道這艘跟進鳶凃海峽的戰船肯定有來無回，但是沒想到會這麼快，他本想借此給突破「らんこうてっぱい」的兩隊水師爭取時間，但是實際情況則是白白送命，憤怒之餘，他也沒有別的辦法，而是更加激進地命令兩隊艦船加速突破封鎖。

兩隊巨舶破「らんこうてっぱい」時，前舟觸樁鎖，龍骨迸裂聲如巨獸哀鳴，右舷火炮連檣劇烈搖擺，十數水卒墜海，頃刻為海水吞噬。後隊雖鼓帆強突，然鐵索橫江，主桅遭絞纏，雲帆搖晃若帛，殘布纏炮管，火繩兵惶然無措。

舵手勉力操楫，然左舷晃動劇烈，尾舵鐵樞幾近斷裂，鉅艦如醉漢踉蹌。

二船交錯時，船首斜擺，銅鑄「ヒトウバン」自基座斷裂，轟然墜海。浪濤蔽目間，令旗官揮幟傳訊，忽見桅頂了卒慘呼墜艙，血濺羅盤，司南針亂轉如魅舞。

火藥庫失火引燃後艙，黑煙裹挾潰卒湧向甲板。一弁揮刀喝令整隊，然崩絃聲裡，船鐘繩索驟斷，千斤銅鐘滾碾而過，持火把列陣者皆成肉泥。兩舷炮窗滲水汩汩，底艙積水漫膝，刀手棄刃互踐。至衝波盡頭，帆檣皆作鋸齒狀，艦首金漆盡剝，狀如瘴疫蝕骨巨獸，猶帶殘火黑煙，蹣跚沒入硝霧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