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海防異聞錄（29）

與在摩爾菲特人的港口的遭遇不同，回到了大本營，「逆浪血蜂」的眾人對此次行動議論評價不一。

成立「蜂帆怒潮」，眾位船長心中有數，但是接手了「摩爾菲特救援行動」這件事，除了大當家蜂宰義，其他諸位船長並不知情。

能夠以少勝多，以弱勝強，這本是讓大夥高興的事情。

但是，得罪的人不是尋常商隊，也不是蕞爾小國，而是巴尼左提亞這樣的帝國，這讓很大一部分船長惴惴不安。

“我們「逆浪血蜂」，是經過多麼艱難困苦的奮鬥，才走到了今天！我們的家底足夠殷實了嗎？我們足夠船堅炮利了嗎？這次僥倖戰勝了巴尼左提亞海軍的四艘戰艦，可是你們「蜂帆怒潮」是否清楚，那巴尼左提亞到底有多大的體量？艦隊到底多少船隻？有多少海軍？你們逞一時之能，獲一時之快，難道不知道，從此以後，巴尼左提亞將把我們「逆浪血蜂」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嗎？靜濤洋上那麼多海盜都不敢出頭，你們得去趟這趟渾水，這不是給我們「逆浪血蜂」招惹無妄之災嗎！”情緒最為激動的，說話者，正是卡尼鄂拉號船長——夏鳴。

作為二當家，他這話不僅是罵繭逸合、佝曇鵑和?江鳥，也是對大當家蜂宰義的含沙射影。

大家心裡清楚，沒有大當家的同意，繭逸合這群在夏鳴等一眾「老人」眼裡是新兵蛋子，哪裡敢不經內部的討論大會，就敢帶著五艘船，趁夜伏擊巴尼左提亞海軍呢。

而且，成立「蜂帆怒潮」，顯然是你這個大當家對下面的弟兄們防備不放心嗎！

“二當家，容我說句話。”?江鳥畢竟是「蜂帆怒潮」的核心人物，忠於蜂宰義的他，肯定不能讓矛盾都集中在大當家的決策上。

“你就算能說出花來能怎麼樣！我們現在最緊要的，是枕戈待旦，是用一切的時間，一切的人力物力財力，防備巴尼左提亞的報復！你這是要讓我們「逆浪血蜂」為你的一次行動陪葬！”夏鳴不依不饒，但是他說的也確有道理。

“二當家，你說，我們作為海盜，最本質的東西是什麼？”?江鳥問道。“哼”夏鳴冷笑一聲，雙手砸在桌面上，目光如刀般鋒利，“海盜的本質，是劫掠、是生存、是自由！但是，可這不代表我們可以無腦地去惹那些龐然大物！”

?江鳥微微眯起眼睛，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發出低沉的聲響。“劫掠、生存、自由……沒錯。但這些的背後，還有一個更重要的東西——膽魄。”他的聲音低沉卻有力，與此同時，海浪拍打礁石時的迴響也在諸位船長的耳邊響起，“如果我們連挑戰強敵的勇氣都沒有，那還叫什麼‘逆浪血蜂’？乾脆改名叫‘順風鼠輩’好了。”

“你！”夏鳴猛地一拍桌子，朗姆酒瓶被震得跳了起來，酒水濺到了他的手背上，他卻渾然不覺。“好一個膽魄！你說的輕巧，可你有沒有想過，一旦巴尼左提亞的鐵蹄踏過來，我們這些人還能有命活嗎？到時候，誰給你收屍？”

?江鳥緩緩站起身，目光直視夏鳴，毫不退讓。“二當家，你覺得我們一直躲著，就能活得更久嗎？靜濤洋上的海盜這麼多，為什麼沒有一個敢站出來？因為他們怕了，他們已經忘了什麼才是真正的海盜精神。而我們‘逆浪血蜂’，正是因為敢於逆流而上，才能在這片海域站穩腳跟。我不妨再多說幾句話，希望諸位不要嫌我囉嗦。我們海盜，說到底，是一群浪跡天涯的浪客，海盜的傳統，本就是四海為家。蒼天為被，甲班為床。試問，有幾家海盜團像我們這樣，把蜂蜜貿易作為立足之本，佔一個孤島，苟且為生？眾所周知，靜濤洋的各個海盜團，都是在一場又一場以少勝多，以弱勝強的刀口舔血日子裡成長起來的。不說遠的，「潮語者」海盜團大家都知道吧，他們原本是澤馬里亞大陸上的一方諸侯，被聖提亞洛教會擊敗，喪失國土，喪權辱國，無奈走上了海盜的路。他們起家的時候有什麼？他們什麼都沒有，只有零星的幾艘破敗的單桅帆船。

他們怕嗎？他們害怕的事情遠比我們要多的多！他們面對的是什麼？整個澤馬里亞大陸的軍力都是懸在他們頭頂的利劍！相比巴尼左提亞一個雙島之國，他們的壓力比我們不知道大了多少倍！

他們有蜂蜜貿易嗎？沒有，他們只能駕駛著幾艘破爛的船隻，在浩瀚的靜濤洋之上，漂泊求生。

他們隨時會惹到，誤入其他海盜團或是國家的領海，不知道吃了多少次癟，不知道經歷過多少次九死一生。但是他們怎麼樣？他們愈發強大了！逆境，絕境，才能激發一個人最深層，最強大的潛力！這次作戰，我就已經把它看作是巴尼左提亞對我們「逆浪血蜂」的一次出擊和剿滅行動！

如果我們就生存在摩爾菲特港，如果巴尼左提亞就是心血來潮，想找一個海盜團練一練自己的水兵，難道我們就直接投降升白旗，等著上絞刑架嗎！

如果是那樣，我們就不要做海盜了，乾脆直接去替摩爾菲特人去做“應盡的義務”——去給巴尼左提亞當奴隸去好了！

"

?江鳥的話讓夏鳴在內的在場眾人鴉雀無聲，他們確實有被震撼到。

因為?江鳥說得沒錯。

?江鳥坐下，繼續道："二當家，各位船長。巴尼左提亞作為一個國家，實力確實比我們強大，這是無可爭辯的事實，但是還有一個事實擺在你們面前——兩艘galleon戰艦！我們這次行動的戰利品！裡面還有數不盡的武器彈藥，糧草輜重！除此之外，我們還得到了摩爾菲特人的崇敬，我們的旗幟，我們的徽章已經飄揚在摩爾菲特港上了！我們用實際行動證明！帝國海軍，不是不可戰勝的，「逆浪血蜂」才是不可戰勝的！帝國可往，「逆浪血蜂」亦可往！我們隊士的素質和實力，是靠一場又一場硬仗夯實起來的！我們是海盜，不能因為有了蜂蜜貿易，就收起了尼姆查劍，徹底淪為商賈了！海洋亦是一個「叢林法則」的世界！我們給了巴尼左提亞沉痛的打擊！這將讓我們「逆浪血蜂」的聲望得到巨大提升！

大夥且等著看吧！往後的日子，我們將有更多的夥伴來投靠，我們的尼姆查劍法，將成為靜濤洋的一面旗幟！我今天把話放到這裡，倘若巴尼左提亞膽敢傾巢而出，我——?江鳥，將再次踏上戰船，讓巴尼左提亞有來無回！”?江鳥的話語如同一記重錘，狠狠砸在了每個人的心上。在海浪之聲的襯托之下，?江鳥如同虎嘯龍吟，再沒有人對「蜂帆怒潮」的這場行動指指點點了！

反之，大家的熱血豪情被?江鳥點燃了！

“「逆浪血蜂」萬歲！”

眾人高聲呼喊著！

繭逸合、佝曇鵑等隊長和隊士對?江鳥是愈發欽佩了！

大當家蜂宰義也滿意地為其互相點頭！

而二當家夏鳴的臉色由紅轉白，隨後變得陰沉。

他拳頭緊握，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他的胸口起伏不定，呼吸粗重，顯然是極力壓抑著內心的怒火。他盯著?江鳥，眼神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