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徒勞無功

柴刀落下，無聲無息。

那洶湧撲至梓凡面門的灰黑霧氣，彷彿撞上了一堵無形之牆，又似被某種更為霸道的力量從中劈開。

一道清晰的、筆直的“通路”，自梓凡身前，一直延伸向遠處翻滾的霧海深處。

通路兩側的灰黑霧氣，依舊張牙舞爪，卻不敢越雷池半步。

然而，這僅僅是剎那的景象。

蒼穹之上，那裂痕中傾瀉的深淵意志，源源不絕。

被劈開的霧氣，不過呼吸之間，便有重新彌合的趨勢。

那股令人作嘔的惡臭，依舊濃郁，絲絲縷縷，頑固地試圖鑽入梓凡的鼻腔。

梓凡收回柴刀，刀尖斜指地面。

他眉頭依舊緊鎖，臉上那份被惹惱的火氣，未曾消散半分。

“沒完沒了了還。”他低聲自語，聲音裡透著不耐。

這東西，比茅坑裡的石頭還硬，還臭。

他提著柴刀，轉身，目光掃過自家小院。

先前那道五色屏障已然破碎，雖有胖墩的五彩霞光奮力抵抗，但那些灰黑色的扭曲能量，依舊如跗骨之蛆，正從四面八方，一點點地朝著院內滲透。

院牆的磚石，沾染了些許灰黑，便迅速失去了原有的色澤，變得死氣沉沉。

幾株種在牆角的普通青草，在霧氣觸及的瞬間，便化為飛灰。

空氣中那股黏膩、腐敗的感覺，讓梓凡心頭那股憋悶感愈發強烈。

“髒東西，弄得到處都是。”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自己的地方，被人弄得烏煙瘴氣。

胖墩依舊在院中憤怒啼鳴，五彩霞光一次次沖刷，卻只能暫時逼退那些滲透的霧絲，無法根除。

霞光與灰霧交織之處，發出細微的“滋滋”聲，那是純淨與汙穢的劇烈對抗。

梓凡的目光，落向院子角落，那盆靜靜擺放的三葉黑蓮。

第四片嫩芽，在先前柴刀舉起時斂去了所有紫光與道紋，此刻依舊平靜，彷彿只是一株尋常的植物。

梓凡走了過去，蹲下身子。

他伸出手指，輕輕戳了戳那片新生的、看起來異常嬌嫩的第四片蓮葉。

“喂，小黑。”

他開口，聲音不大，帶著幾分商量的語氣。

“你有沒有覺得，空氣很難聞？”

“感覺…有點髒。”

手指觸碰蓮葉的剎那。

那片原本內斂至極的第四片嫩芽，猛然一震！

先前隱匿的所有紫光，在這一刻，驟然爆發！

不是璀璨，不是奪目，而是一種深邃到極致的幽暗之紫，彷彿能吞噬世間一切光彩。

葉片之上，那些古樸的道紋，瞬間活了過來，如游龍般急速流轉，散發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古老與蒼茫。

三片主葉，連同那新生的第四片嫩芽，竟在同一時間，微微向上揚起。

葉片的邊緣，閃爍著令人心悸的鋒銳光澤。

它們不再是植物的葉，更像是三張，不，是四張緩緩張開的、擇人而噬的幽冥巨口！

目標，直指那些正從四面八方滲透入院內的灰黑霧氣，那些源自深淵的扭曲能量！

“嗡——”

一聲低沉至極的震鳴，自黑蓮本體發出，並非聲音，而是一種源自大道的律動。

下一刻。

令人難以置信的一幕，發生了。

那些滲透入院牆邊緣，正試圖汙染一草一木的灰黑霧氣，在接觸到三葉黑蓮散發出的那股幽紫光暈的剎那，竟如同乳燕投林，不，更像是百川歸海，被一股無形而恐怖的力量強行拉扯，瘋狂地湧向那四片微微揚起的蓮葉！

沒有抵抗，沒有掙扎。

那些足以腐蝕法則、汙染萬物、讓孫玄那等修士絕望的深淵扭曲能量，在三葉黑蓮面前，溫順得像初生的羔羊。

灰黑霧氣觸及蓮葉邊緣，便如泥牛入海，瞬間消失無蹤。

被吞噬了！

徹徹底底，乾乾淨淨！

蓮葉之上，那幽紫的光芒流轉更快，道紋閃爍不定，彷彿在咀嚼著什麼美味。

第四片嫩芽，那抹幽紫尤為深邃，吞噬的速度也最為驚人。

院內，原本瀰漫的惡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消散。

那些試圖滲透的灰黑霧氣，無論來勢多麼洶洶，只要一進入小院的範圍，便立刻被那無形的力量捕捉，盡數被三葉黑蓮吞噬。

胖墩的鳳鳴聲，漸漸停歇。

它歪著腦袋，五彩的眼眸中，先是茫然，隨即化為一絲驚奇，最後竟也帶上了一點點…釋然。

它能感覺到，那種讓它血脈深處都感到厭惡與憤怒的汙穢力量，正在迅速消失。

梓凡依舊蹲在那裡，看著三葉黑蓮的表演。

他眨了眨眼。

“嗯…好像，是乾淨了不少。”

他吸了吸鼻子，空氣中那股令人作嘔的腐臭，確實淡了許多。

“看來你也不喜歡這味兒。”梓凡對著黑蓮點了點頭，像是在誇獎一個做了好事的孩子。

黑蓮的葉片，輕輕晃了晃，彷彿在回應。

蒼穹之上。

那道猙獰的裂痕邊緣，跪伏的魔尊，原本狂熱而卑微的神情，此刻僵住了。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那股由“深淵之主”意志投影降下的、至高無上的深淵之力，在滲透到下方那個小小院落之後，竟然…竟然在飛速消失！

不是被抵擋，不是被淨化，而是…消失！

如同石沉大海，連一絲漣漪都未曾泛起！

“這…這怎麼可能？！”魔尊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一絲源自靈魂的恐懼，比先前感應到深淵之主意志時更為強烈，悄然蔓延。

那可是深淵之主的力量！是足以汙染一方小世界本源的恐怖存在！

怎麼會…

裂痕深處，那股原本如九天銀河倒瀉般降臨的深淵意志，也出現了一絲微不可察的凝滯。

一種難以言喻的錯愕情緒，自那混亂、扭曲、邪惡的意志核心中，傳遞出來。

它感覺到了。

它投下的力量，如同投入了一個無底的黑洞，被某種它無法理解的存在，輕而易舉地吞噬了。

吞噬？

它的本源扭曲之力，竟然會被吞噬？！

這在它的認知中，是絕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它的力量，是侵蝕，是同化，是毀滅！何曾有過被反向吞噬的先例？

那是什麼東西？！

那小小的院落之中，究竟隱藏著什麼？！

深淵之主的意志投影，第一次產生了一絲…困惑。

以及一絲，連它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驚悸。

小院內，隨著三葉黑蓮的不斷吞噬，那些滲透進來的灰黑霧氣越來越少。

空氣，正在以驚人的速度恢復清新。

先前被汙染的牆角、地面，那層死寂的灰黑，也開始緩緩褪去，雖然未能立刻恢復原狀，但那股腐朽絕望的氣息，已然消散。

梓凡站起身，拍了拍手。

“行了，小黑，悠著點吃，別撐著。”

他看了一眼那株黑蓮，第四片嫩芽上的紫光，似乎比之前更為深邃了一些，葉片也彷彿凝實了幾分。

“這玩意兒，看來還是有點用的。”

他將柴刀重新別回腰間，又看了一眼院門外。

雖然院內乾淨了，但院外的灰黑霧氣依舊濃郁，只是它們彷彿遇到了某種無形的界限，再也無法越過院牆一步。

那些霧氣，在院牆之外翻滾、咆哮，卻始終無法寸進。

“深淵之主”的意志投影，仍在瘋狂催動力量，試圖衝破那無形的壁壘，碾碎那個膽敢吞噬它力量的未知存在。

然而，徒勞無功。

只要有任何一絲力量試圖跨越界限，便會被那株不起眼的三葉黑蓮，瞬間吸扯過去，吞噬得一乾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