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九章 秦楓：我還是那個學渣

秦楓算是看著楊開天長大，不需要過多的客套，當下就將墨家地宮裡的所見所聞，以及當時帖木兒葬身其中的來龍去脈，簡明扼要地跟楊開天說了一遍。

尤其是說到那句“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的石壁真言，談到了石壁記載的那些，跟後世科技截然不同，卻彷彿能夠直指大道本源的能量導引和結構設計的時候，楊開天的呼吸開始微微急促，眼中射出灼熱的光芒和探索慾望。‘

“順物之性……聚散分合……五氣之華，各循其道……”

楊開天咀嚼著剛才秦楓說的話語，雙手竟開始情不自禁地模擬著某個複雜的機械結構，喃喃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非敵也，友也！妙啊！”

霎時間，楊開天彷彿豁然開朗，立刻想到現在工部正在全力研製的新一代蒸汽輪機，為了大明未來的大航海所做的技術儲備，雖然已經迭代了好幾次，距離最開始他搞出來的那個汽牛模型，早就不可同日而語，但究其本質，也還是沒有脫離最初思想的窠臼藩籬。

用水火相激，催動剛猛力量！

雖然也是藉助了大自然不可測的偉力，但卻失之暴虐，其中的損耗實在太多太多！

但是老師現在描繪的這墨家機關術的道理，雖然自己只見到了一鱗半爪，卻隱隱能感受到其中的深刻奧妙。

力量的借用，在於導引，在於潤澤，將天地萬物，都化作力量的源頭！

“老師！”

楊開天再也按捺不住，忽地站起身來，激動道：“我想要去看看那座地宮。”

秦楓點頭，同樣起身，眼中浮現出讚譽的光芒，沉聲道：“開天，以你的才華，遠勝於我，或可脫離現有的科技框架，開闢全新道路。”

“這地宮裡的秘密，就是你未來開宗立派，開啟全新理論的起點！”

“走，現在就走！我們一同再入地宮！”

“那裡的一沙一礫，一筆一劃，都蘊藏著改變大明，改變未來人類道路的神秘力量！”

很快，在精銳明軍的護送封鎖下，楊開天跟隨秦楓，和少量核心的護衛，再次踏入那通向地宮的幽深甬道。

終於，楊開天也看到了這片不可思議的地下空間。

饒是早有心理準備，但當氣勢磅礴的古老地宮，在搖曳的火把光芒下緩緩展露真容時，楊開天還是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擊中，踉蹌著後退兩步，瞳孔猛地收縮如針尖，整個人如泥塑木雕般呆立當場。

高聳入蒼穹的穹頂星脈流淌，光華明滅如呼吸心跳。

那紮根於幽冥深潭、枝繁葉茂向天延展的青銅“巨樹”，冰冷的金屬質感下彷彿蘊育著生命的律動。

精密到令人頭皮發麻的榫卯與管道系統，每一處轉折都似乎暗合天地至理。

這超越了想象力極限的造物，在靜謐無聲中散發著足以讓任何工匠匍匐在地頂禮膜拜的神性光輝。

“這、這個……”

楊開天喉嚨滾動，艱澀地擠出幾個字，聲音因極度的震撼而扭曲失真。

他踉蹌著走上前，伸出微微顫抖的手，想要觸碰那根最粗壯的青銅主脈，指尖卻在距離金屬表面僅一寸時硬生生停住。

那上面殘留的、由紊亂能量瞬間反噬形成的細微焦痕和空間扭曲感，讓他全身的汗毛都倒豎起來。他想起了秦楓描述的帖木兒的死狀。

下一刻，楊開天驚呼一聲，高亢甚至略顯驚慌的嗓音，在空曠的地宮中悠悠迴盪。

這位被尊為工部傳奇，甚至連秦楓都看不透他未來高度的大明科學巨匠，竟猛地撲在地上，急切從隨身的行囊中取出紙筆，寫下一行行連秦楓都不能完全解讀的符號和文字。

他在推演這裡的機關變化！

秦楓神色凜然，不自覺地屏住呼吸，不去打擾此刻狀態下的楊開天。

楊開天旁若無人，此刻就算是皇帝親臨，也無法將他強行從這種狀態下喚醒，他一邊掃視著穹頂的無數星軌圖文，巨大機關樹的枝幹結構，一邊運筆如飛，沙沙沙的聲音在地宮中響起，像是窸窸窣窣的蟲群行動。

秦楓站在身邊觀看，見那些符文有的是模擬墨家機關的痕跡，有些卻飛快地勾勒出齒輪蒸汽機的草圖。

但很快，蒸汽機的輪廓被楊開天幾筆狠狠劃去，取而代之的是帶有柔性的榫卯結構，充滿了自然流線型的新形狀。

雖然這兩者顯得格格不入，但楊開天時而深思時而奮筆，竟漸漸將兩者融合統一，草圖依然粗糙，卻讓秦楓漸漸看出了一種莫名的和諧感。

了不起！

秦楓不禁微微苦笑。

果然，他還是前世的那個學渣，沒有一絲絲改變。

這地宮自己是第一個探索者，當時足足把徐達和朱棣等人弄得心焦甚至擔憂，也沒搞出什麼真正有價值的成果。

但楊開天現在走進地宮，前後不過一個時辰，居然已經有所啟發，甚至開始走向實踐的方向了？

科學家，真是太了不起了！

“錯了！”

楊開天忽然將手中的炭筆一扔，神色古怪，彷彿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向天地控訴，喃喃道：“蒸汽機，不是起點，也不是終點！”

“蒸汽機，只是蠻力撬開科學大門的第一扇窗，一扇不重要的窗！”

“這些墨家機關術，才是真正的造物之門啊！”

漸漸地，楊開天眼眸中爆發出異樣的神采，轉向秦楓急促說道：“老師您看！這種新型的樞紐結構如果能夠實現，它導引力量的方式，能夠將能量損耗降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堪比人體的血脈結構！”

“如果用這個作為核心，把大型水輪機引入沙海，這萬里黃沙，都可能變成欣欣向榮的綠洲！”

“還有，還有海船！”

“海船的動力，有希望徹底解決了！”

“老師你看，這裡，還有這裡……”

秦楓微笑。

他看著一臉急切的楊開天，還有地上亂七八糟草圖上，那些結合了能量導引圖文，柔性傳導結構，還有剛才突發奇想產生的水力控制閥的組合設計。

說實話，即便楊開天已經反覆解說，但秦楓依然理解得不足三成。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秦楓這個後世穿越而來的帶路者和先行者，已經跟以楊開天為核心的大明工部，拉開越來越遠的距離。

聞道有先後，但同樣術業有專攻！

不過，秦楓沒有沮喪，滿心只有欣慰。

希望的星火，已經在這裡，徹底點燃！